她几乎快要忘记这焚世劫是怎样开始的了。
轮回之火烧过离凰境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对她说:“慕寒,你逃不掉了。”她僵了一僵,然后慢慢地转过头,只一眼,她便看见了他。
那个曾经说要护她一生一世的他。
那个曾经救她于生死关头的他。
那个名传六界,曾率蓬莱铁骑阻挡魔界进犯的他。
现在的,她面前的这个,黑衣墨发,持戟自漫天火海中翩然而来的,灭碧落山满门的他。
百里大火冲天而起,烧得四野荒芜,九重天的烟云被蒸烤得通红,可她此刻却徒剩透骨的冰凉。
“不知君座想给我一个怎样的死法?”
慕寒站在碧落台上,仔仔细细地将配剑擦了又擦,剑背反射出来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能看见她微微弯起的嘴角。
满满的全是自嘲。
来人并不说话,只是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像看着一局猜不透的棋。
慕寒似有感应,微微抬起头来,眸子里朦朦胧胧,像隔着一汪深水,而他与她之间,隔着被命运劈开的鸿沟。
“断魂?散魄?抑或是求生不得c求死不能?”她温柔地将剑放在一旁,然后笑着从碧落台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近他,“不知君座中意哪一个。又或者,夜辰风,你不忍心?”
火红的长裙拖在高台之上,苍茫大地的那一角,便似染尽了鲜血。
夜辰风唇边勾出嘲讽的笑,抬手将一把白色的剑交给她。
那白色那样纯洁,甚至能看出来是以极佳的玄冰打磨而成。
慕寒瞳孔猛地一缩。
一时间寂静无声,轮回之火在周围熏出淡淡的烟,仿佛在周围隔了层薄薄的纱帘,隔绝了一切。
慕寒的手狠狠地攥成拳,指甲刺破肌肤,深深地掐进肉里,血顺着指尖滴下来,落在地上,无声。可她的声音却依旧是那样平静:“多谢君座提醒。”
邦子上敲过三更,敲的人心神恍惚,敲的人从头到脚的发冷。慕寒苦笑一声,是啊她怎么敢忘呢,她这样的一个身份,碧落山的少主六界厌恶的魔修
夜辰风笑了笑没有出声,只是略微偏了偏头,从一个方向看过去,像是他正在默默地听着些什么。
心跳,这个时候只有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这碧落台上纠缠不清。
这些时日,他时常会一个人到碧落山的山脚下,去聆听那悠远的笛声,去寻找曾经的那些痕迹。可每每待在那里,心上就像是被开了个大洞,任凭狂烈的风一次又一次地从中卷过。
卷的鲜血淋淋。
慕寒神色一暗,向前几步,将那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没有丝毫感情地道:“君座就这么有把握?”
夜辰风似乎是没有看见那样锋利的一把剑,不在意地转头,对上她的眼睛,可脖子上却有一道血色绽放,瞬间将衣领染红。
慕寒笑得温婉:“夜辰风,这剑再向前一分,你我便是永世解脱。”
“你杀不了本君。”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着一场小孩子家的玩笑。
慕寒无声笑笑,现在这种情况,倘若他不死,这场不利于她的局便永远无法翻转,但是他说的是实话,她也从来都杀不了他。
她几乎可以肯定,碧落山的弟子,已经全部葬于蓬莱铁骑之下。
可他的面色却渐渐起了变化!
他看进她的眼睛,依旧那样朦胧,辨不清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但他却分明看见了那一丝嘲讽。
“是,我是杀不了你。”她回答的飞快,快到像是要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样,“但是,假如我不是我呢?”
夜辰风眉头一皱,继而挥袖将她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