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勉强支撑了一个月已是极限。寒冬的第一场雨里,在救护车令人揪心的警笛声中,她被送进了医院。医生的意见很明确,老人家撑不住了,唯一解决办法是换肾,除此之外一切治疗手段都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那对鲜少露面的儿女接到社区通知后分别去医院接受了配型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女儿配型不理想,而且她同时打着三份工,长期处于过劳状态,身体条件也不允许。儿子的配型结果倒是很好。
这儿子本名涂胜,平时混的所谓道上的人叫他涂三,在家里是老二,从小没好好念过书,认识的字还不如他打过的架来得多。老娘生病,他根本懒得管,这次接到社区通知他第一个反应是老子没钱付不起医药费。在得知了有人承担费用后,他脑筋一转立马跑到医院里积极配合。虚情假意地往医院走了几趟,他见到了陪着鹿晗的吴世勋,还有吴世勋的那辆欧陆。看看自己老娘,住着高级病房c专人二十四小时陪护,用的续命的药比金子还贵,再看看吴老板对鹿晗关切殷勤的模样,涂三的眼睛顿时亮了。
刘奶奶问鹿晗收的房租很低,涂三一直对此颇有怨言,没想到这个傻子长得漂亮倒有点用处。他在医院停车场绕着那辆白色豪车转了一圈心里有了计较,小傻子占了他们家好几年的便宜,现在攀上高枝找到这么个摇钱树,也该还还债了。一辆车子就要好几百万,就算在这个繁华地界上肯定也算得上实打实的有钱人,吴老板的竹杠他是敲定了。涂三这样想着,摸摸下巴得意地笑起来。
宽大的办公桌边,吴世勋把林特助交来的报告书丢到桌上,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问道:“他要多少?”林特助看看手里的记事本再次确认后回答:“现金五十万,还要套内环以内的房子,房子面积不小于一百二十平米,楼层不低于二十层。”
涂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仔细。内环的房子最贴边的也要三万多一平方,一套房子再加上点现金能有五百万多点。他没能打听到吴世勋具体什么来头,但他从小董那里套到点消息说吴老板的公司大楼在陆家嘴,家里看得见黄浦江。陆家嘴是什么地方?看得见黄浦江的房子是什么地方?这个老板大到昏掉了好伐?对这种身价的老板来说几百万毛毛雨。鹿晗那个傻子在福利院老院长死后搬到他老娘那里已经五年了。五年里收他那么一点点房租,电费水费煤气费都是蹭他们家的,老娘还常常给他买菜做饭,根本当儿子养。他们家帮大老板养了小傻子五年,一百万一年起码了好伐?
他对自己要的这个价码一点都不担心。他的腰子不值钱,他老娘的命也不值钱,但老娘死了,小傻子肯定伤心难过要哭的。他精得很,偷偷看了几次就知道吴世勋对鹿晗有多看重。能哄住鹿晗好一阵子,五百万算什么?他有信心这个吴老板一定愿意给,甚至还觉得没有再要个商铺自己已经很吃亏了。
世上就是有这样无耻的人,而且还不少。对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钱重要。礼信仁孝忠义?那是什么?良心?那又是什么?他只会告诉你自摸清一色,十块钱一个花的小来来,老子今天晚上要翻盘了。
吴世勋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无赖大都有两种鲜明的特征,一是不要脸,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脸没皮没底线的最横;二是擅长赖着你,他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命门所在并且像条蚂蝗一样一旦咬住绝不松口。他不得不承认涂三准确地掐到了他的软肋。他舍不得鹿晗伤心,又没办法除掉涂三——就算没有那颗肾,涂三也是刘奶奶唯一的儿子,他很被动。
“不要给他。”休息室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鹿晗抱着小白狗站在门口。刘奶奶病情深重,他尽可能守在病床边不离开,夜里总是很晚才睡。吴世勋硬拖他陪自己工作,把人拴在眼皮子底下督促他吃饭补眠。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