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到驿站时,已是日落西山。驿站扬起袅袅炊烟,炊烟似是青色的锦线,由着风娘缓缓绣在那一方淡红的丝帛上。有人看来是大漠孤烟,荒芜中的孤单。有人却觉得清幽静谧,不免为乱世中的仙境。
驿站门外有一驿卒正在打理一旁的马厩,看到来者的阵仗,先是一惊,后大喜:“这里好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喂完马后,上前招呼道:“这里是大汉设置的驿馆,你们把驿券交给我,我马上为各位郎准备房间。”
一个年轻的楼兰男子从腰间掏出一个粗麻袋子,走上前交给驿卒,用汉语说道:“我们是车师商人,此次是去于阗交易货物的。前几日遇上了变天,失了方向。队中的女眷也病倒了,亏得遇见了大汉的驿站。这我们身上也没有驿券,驿丞可否通融通融,让我们住上一晚。”
驿卒打开袋子,见里面全是闪着金光的五铢钱,为难地说道:“我不是这儿的驿丞,做不了主。各位在这儿等着,待我去通报一声。”
白衣女子闻声而至,看此情景,笑道:“这儿虽为驿站,却也是客栈。来者皆是客,怎可怠慢。半丁,你快去准备客房,还有,让范家婶子与小妇多备些食物和热水。”
“葵家姑子,他们没有驿券,也没有任何文书。给的钱虽不少,可不符律法。”驿卒半丁将手中的袋子递给白衣女子,“再者说,驿丞”
葵晗儿凑近半丁,低声说道:“若把他们赶出去,你的小命怕也是随他们而去了。”
刘珂看着昏厥的荼蘼,内心焦急,却也礼貌,说道:“瞧这天也快黑了,舍妹抱恙,实是不能在外夜宿。姑子自是好客之人,能否先让我等进去。”
葵晗儿答道:“当然,客官请进。”
众人进了驿站,就各自回房了,安归却没有上楼。
刘珂进房后就坐在榻前陪着荼蘼,可她许久未进食,腹中空荡,确实是饿了。说来也巧,有人拿着食案进来了。刘珂第一眼看的自然是食物,一碗清汤素面,一杯纯香马奶。奶中似是加进了茶水,看着是淡绿的,闻着也有幽幽的香味儿。
“姑娘可是从楼兰国来的?。”
刘珂倒也诚实,回了句“嗯”,后对上了来者的眼睛。秋月眉下藏着一双秋波杏目,娟秀中带着几分妩媚。顺着望去,一身红裳,姿容出落如枝头海棠。淡淡的白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美人的裙角上,泼落在原色的木板地上。如同一位仙子架着仙云,幽处娴雅,超俗出众。屋内烛影摇红,与那抹白月光,似是夏日里的鸳鸯芙蓉。窗外夜已向阑,女子腰间挂着的翠绣香囊,似是临春之时新蕊飘香。
她不禁说出口:“如此红衣美人,怕是如碧桃天上栽露,不是凡花数啊。”
范旸红袖掩面,笑道:“有幸得女郎赏识,奴心甚悦。”
笑语过后,又说道:“但奴不过是道旁苦李,被家夫所弃。”
范旸是驿丞葵氏之妻,葵氏一月前去了楼兰国送大汉文书,按理只需十日,可这都一个月了,还不见半点消息。大漠天气变幻莫测,葵家小姑觉得自己哥哥应是落难了,范旸却以为平日里总和夫葵氏小闹小吵,抱怨埋怨的,是夫君弃她而去了。
“听姑娘所言不似常人,像是闺中大家。”刘珂接过食案,“为何置身于这荒漠之中?”
范旸摇头,说道:“奴本是幽州蓟县人氏,先府君是商贾,生活倒也还富庶。可闲人造谣先府君花大量钱财为乌桓人招兵买马,官兵连夜袭至家中,先府君被就地处决,家中的女眷们都被发配边疆。奴与家慈算是幸儿,进了驿站,奴那可怜的季妹进了军营,成了娼。”
刘珂听着倒是可怜,本想安慰她几句,忽的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进来一白衣女子。刘珂记得她是方才在门口的女子,话辞之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