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扭脸也有规矩,得身子跟脑袋一起转动,跟脖子落枕一个造型。然后歪着脖子从下往上看,才开口:“牛爷!您老受累,看看我耳朵没受潮吧?”说着把脑袋凑过去。
牛脖子愣了,退后一步:“你老说地嘛?”
“我说呀,这两天阴天,您老看看我耳朵没受潮吗?”黄狼把脑袋又往前凑,简直抵到牛脖子怀里,跟吃奶的孩子一般。
“没,没,你老耳朵没受潮。”牛脖子不知所以然。
他虽然是个死签儿候选人,可是本身并不是个混混儿,包括李君然和我,还有不少人其实都是有各自的原因才踏上了这条路。
“好!响晴白日,您老说我耳朵没受潮。那我问一句,刚才我听见一句话,是您老自己说的,说您老的脖子不怕带尖儿的扎,是不是?”
牛脖子都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出了口气,说:“我当嘛事了,爷,这句话是我说的。”
“您老说话算话吗?”黄狼回复了正常的站姿,但还是一副打骨头里散发着贱命的气息,站也站不直。
“算话啊。”牛脖子腰杆硬了。
“来,各位爷们看好了,牛爷亲口说的,他的脖子不怕带尖的扎,我现在拿个带尖儿扎扎,看看牛爷是真有这个道行,还是小母牛倒拉车,牛~逼在前边,怎么样老几位?”
这就是黄狼的独特本事,给人话里拔色,先是静观其变,一旦抓住对方一个漏儿,揪住不放,而且不断放大,架到半空再给摔死。别看这个本事,是一套大学问。不练几年还真不行,而且还得有头脑,半傻不苶的不行。
牛爷心里翻转了一下,但是没有太恼火,反而冷笑一声,心说你个烟鬼,我牛脖子练就的就是脖子,老茧就有半指厚,还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扎进去。
“介位爷,当然我牛脖子说话算话,你不就是想你不拿脖子跟我对枪吗?行啊,不过有一节,我说的扎,没错,可得是先顶上了再扎,不是往里桶,你老明白吗?”牛脖子把话顶回去了,没毛病。
黄狼怪眼一翻,嘿嘿冷笑:“您老放心,介个没问题,我听见您老说只要是带尖儿的就不怕,我是冲您老这句话来的。我要是拿个绣花针扎您老也不怕?”
牛脖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怕,不怕,只要不是捅,嘛玩意都没事。”
“好您老。诸位上眼!”黄狼问应了,回身朝四下一抱拳,也不装瘸子了,几步几步走到东头地界,把地上插的那根长矛拔起来了。
这根长矛杆儿是铁的,矛头是锥子尖儿,两边带血槽,可跟那花枪不一样。
吴爷倒吸口冷气,心说这个枪尖我不怕,有老茧护着,关键这个铁杆儿,不能打弯儿,卸不了力,看来有点麻烦。可是一看黄狼拿着长矛这几步走,又乐了。
原来黄狼身体虚的不行,这个铁矛也就十来斤,他拿着却金箍棒一般,走路都费力了,晃晃悠悠,醉汉一般来到牛脖子跟前站定。
“来吧爷们,时候也不早了,人也到了(全)了,别耽搁了。”牛脖子底气足了。
“好您嘞。”黄狼嘴上应声,心里冷笑。
说罢,将铁矛端好,一手前一手后拿稳了,枪尖抵住牛脖子咽喉。
牛脖子只觉得嗓子眼儿一点冰冷,心里也不敢小瞧了,当下身子往下一沉,来个个骑马蹲裆步,找稳了重心,然后深吸一口气,舌头尖顶上牙堂,闷哼一声把气血闭了。
“牛爷!您好了准备好啦!”黄狼问。
牛脖子微微点头,示意完全可以,等着眼睛虎视眈眈看着黄狼,脑门子上青筋都鼓得跟条条蚯蚓一般。
再看黄狼并不着急,拿着矛尖儿在牛鼻子咽喉处找位置,最后选定了点,不偏不倚,正是咽喉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