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福儿半晌方才说出两个字,满脸通红,再也不说话了。
我却为我这个借口回答得好高兴,根本没有理会她要说什么。
这时候一个公鸭般的声音飘进耳膜:“大眼儿兄弟,吃饭吧,大眼儿——”
我顺声望去,一个瘦子在四处呼唤,我看出是四个混混其中之一,现在还不知道叫什么。
借此机会我高声应了一声,扭脸跟福儿说:“男子汉说话算数的!不是糊弄你的,你等着我!”
我心里根本没把喜欢她当成真事,这只是一个谎言,所以我说说话算数四个字指的是把她赎出来,根本不是一语定终身的誓言,可是或许是女孩天生爱多想吧。福儿听了我的话表情极为丰富,似乎苦辣酸甜都有,又抬眼看看我的脸庞,也许是我比较丑,或者相貌比较奇怪,又不做声地把头低了下去。
我告别福儿循声找到那人,那人看见我一脸赔笑,自我介绍叫二小儿。我一听名字就知道他是个帮里级别最低的鸟屁。这种人把入混混行当成了事由儿,干点儿无足轻重的活儿,碰上打架也就是充个数儿,要是赶上抽死签,三刀六洞的真家伙,他们是靠不上边的,也没有他们的份儿。
儿小儿领我到厨房,我们一人了两个馒头,一块酱豆腐,这算是好饭了。
吃饭的当口儿小儿问了我好多闲话,主要是探明我跟吴爷是什么关系以及我的出身,有没有父母等等。
馒头吃完了,二小儿夸张地看看四周无人,拿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领我,显然是有一件特别重大的事情要说。
我跟着他回到我们住的小破房子,里边没人。二小让我坐下,然后无比神秘地告诉我:“兄弟,这回三爷跟吴爷正是闹掰了,哥俩要在陈家沟子与码头立场子抽死签抢地盘,谁赢了以后鱼锅伙归谁。”
我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看着二小儿走了状的面庞,又联想到以前听说过的抽死签场面,我的表情慢慢凝固了。
儿小儿看我傻了,反而把脸凑得更近了,低声说:“介回可四真格的了,兄弟,你跟吴爷近,你听说了吗?抽死签的都有谁?”
“二哥,吴爷从来不跟我说介些,我是家里着火我看戏——一点都不知道,你跟我说说正好。”
二小儿显出一些失望,又似乎来了精神,浑身上下挠痒痒一样一通踅摸,掏出根三炮台卷烟,又摸出根火柴往胶皮鞋底子上一擦,火花闪耀,把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捋着几根狗油胡子说开了。
“当初吴爷跟三爷是把兄弟,一个管南边,一个管北边。那时候是嘛情况?互相利用,互相捧着,人捧人高,两股势力合在一块,别人也不敢轻易打他俩的主意。现在三爷了不得了,跟洋人挂钩,警察厅长都得给面,手底下人多了,底气足了,咱们吴爷看着就不行了,落了赔了,可你妈巧,真是巧他爸打巧他妈,巧儿极了,前些日子洋人要用这条运河运货,要用鱼码头,三爷就跟吴爷把介事儿说了——”
我在一旁听着,似懂非懂。
儿小儿吞云吐雾接着说:“吴爷那是嘛人?踩上风火轮那就是哪吒,眼睫毛都是空的,还不明白三爷介点猫腻吗?不就是打着洋人旗号夺自己买卖吗?想从我手里夺肉,还得问问我介根枪答应不答应!”
二小越说越兴奋,进入了角色,仿佛自己就是吴爷。
我也听明白了,插言道:“可是咱吴爷不是没人家三爷厉害了吗?斗不过怎么办?”
“斗不过?”二小儿此刻的一条腿已经蹬在炕沿上了,这气势眼看就要上房:“兄弟,别看你比我高,我攀个大说是你哥哥,你见识的可不如我多!俗话说入江湖易,出江湖难,吴爷这么大排面不能栽跟头,死磕也得上啊!他要是不上,陈家沟子的老大他当不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