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1/2)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如此过了3年,我10岁了,虚岁11。三年内有两三次梦见我在毫不熟悉却又似曾相识的环境之下,特别清楚,如同跟现实一样,我也不当真。

    我彻彻底底是陈大眼了。

    谢天谢地,这一两年来我爸爸的痨病好了许多,对我们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虽然他出门走路都有点打晃,风大点自己就能吹得他小跑,风再大点就能把他贴墙上,再也干不了码头上膀大力大的活了。

    一家人煞费了苦心,最后还是我妈托人烦窍,求了个在三不管边上过了三条马路远的地方撂地说书。

    为嘛还得隔三条马路而不在三不管最热闹的地方说书?您老得知道,旧社会要在三不管立场子摆地摊,比登天还难,一则是人满为患,隔两条马路都插不进腿去,二则是里边鱼龙混杂,不是那块料,让你进去,有一天你就得自己出来。

    为嘛?撂个地摊说评书。观众坐的凳子你得租,场地更得租,这是两笔挑费了。说上书了,十有八九冒出个巡警,治安大队的人过来收费;刚打发走他们,混星子又来了,还得给钱。这黑白两道打点完了,书也说了半个多小时了,该找观众收钱了,不了一阵西北风咧过来,观众呼啦一下子走了一半,你说这个钱还怎么挣?

    里边还有各种猫腻,脚不踏进去永远不知道,所以我爸爸跟一个多年的老邻居打听出门道,还不如在三不管旁边划锅撂地说书挣钱稳当。

    至于说书,我爸爸完全说的野书,没有师承,靠着以前听别人说的书乱说,这在当时已经属于下三滥的下三滥了,可是没有办法,先只能这样了。

    再加上自己的一通白话,添油加醋,酱里倒酒,水里和泥,还真有人爱听。有时候兴致使然,能把猪八戒跟秦叔宝说到一块去,您瞧,这不也是块材料吗?

    再说我妈,还是每日靠着山墙给人缝穷。

    嘛叫缝穷?就是马路边,草棚房子的贫民区墙根处,固定的某个地方,坐着一排妇女,身边备着针线笸箩,破布条子。哪位扛活的衣服破了,哪家稍微富裕点的把被单子扯了,拿过来找她们缝缝补补,然后给几个小钱。介叫缝穷,稍微家里条件好的也不把衣服拿到这来缝补。

    可是那些穷人,没老婆的光棍汉子们,穷得连衣服破了也没钱缝补,夏天不到露屁股,冬天不到衣服口子咧的太大往里灌风,他们也不来。

    由此可知,缝穷是个苦营生啊。

    别看这样,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这些老娘们们,没事高兴了还在墙根地下唱几句。其实要是挖挖根源,这不是高兴,一种忧愁的派遣。

    靠着墙根的,就叫靠山调;带点荤腥的,叫鸳鸯调,还有别的曲调,八九不离十也就这个意思,总称为天津时调。“时”一般不读时间的时,而是“四”字的上声。

    家境如此,我在眼里,疼在心上,可是无能为力。这个年级学徒太小,也干不了活,只能外出拾捡破烂,煤核,可是这样跟要饭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我妈心里也不忍,不让去。

    我忧愁无处排解。一日我妈又说让我去上小学,我哭着跑了,因为我知道我要是上了小学,家里就得天天有人饿着。

    到了街上,迎面看见好久不见的钻天猴拿着个瓶子出来买醋。

    “怎么哭了?”钻天猴问。

    我抹着眼泪,不想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家里揭不开锅了对吗?”

    我不理他。

    他神神秘秘把我拉到一个墙角,说晚上让我出来,告诉我一桩发财的行当,然后晃着麻杆一样的身形走了。

    时值深秋,当天晚上天黑了,我借口找钻天猴捉蛐蛐,跟妈妈打个招呼走出屋门。

    钻天猴家跟我们家是老邻居,老一辈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