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踌躇,终于到了。
一个小太监似是正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便低头躬身做手势引领了她进了偏阁。
晋王正跪坐在软榻的案几旁捧了一卷书在读,哪有什么要对弈的样子。本来晚了就有点心虚,此刻也不敢打搅了晋王读书,只好在右侧软席上小太监铺好的蒲团上跪坐了,就着刚刚煮好的茶自斟自饮。
日头逐渐西斜,天空如茶色,案几的茶碗上现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晋王还没有放下书卷的意思。父皇早嘱咐过,未查实什么之前,还是要让她安分守己,莫要宫中乱走,打探什么。
也许读书真能让人保持安宁的心,摒除心灵繁芜。这屋子可真够万籁俱寂的了。书中没有颜如玉,书中没有黄金屋,只是晋王胸中有丘壑,不愿道与外人听。
来宫里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父王和阿娘在家中可安好?那个世界的父母早已哭断肠了吧?念北,你又在哪里呢?
早知道浮生若梦,恨不得一夜白头。
以前的时候,她曾经笑爱哭的巧巧,心脏就那么丁点大,要藏住秘密,藏住忧伤,藏住彷徨,太累,还是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的人生活得舒坦。
如今,自己是有多久不曾灿烂地笑一次,透彻地哭一场。自从来到这个时空的那一刻,就下意识地把李菁菁包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她的心已经一刻不曾闲地被密密匝匝锥出了千疮百孔。
尽管,寝食难安中,把自己活成一千多年前的李雪雁,已然成了一种习惯。无论如何,她还是不能做到“既来之,则安之”。
雪雁叹了口气,又给自己蓄满了茶。干吃着茶,也没点心,正暗自嘀咕着晋王真小气,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两声。两片红晕从脸颊迅速烧到耳根,雪雁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可是已经被发现了。
晋王抬头看着她,明朗的眼睛上挂着笑,说:“饿了?父皇早吩咐过,要善待你这个神医,把你饿着了怎么成。”又朝外间喊了声:“吕安!”
立即有一个小太监躬着身子进来回话。
“传膳吧!”晋王放下手中的书卷,温和地吩咐着。吕安抬头瞧了一眼雪雁,忍着笑回道:“诺!”
晚膳并不如想象中的丰盛但却很精致。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长生粥徐徐冒着热气,玉露团子已经摆了上来。雪雁正对着眼前的白瓷碗里的通花软牛汤皱眉,晋王指着一碟包子笑着说:“妹妹尝尝。消熊栈鹿做馅儿的玉尖面。”
熊之极肥者叫做消,鹿之倍料精养者叫做栈。这种玉尖面包子馅用的熊肉和鹿肉,而且是以肥肉为主。唐人尚肥肉为美味,在宫廷也不例外,所谓肥白为上乘肉,是指熊背部的肥肉部分。
雪雁一向素食,又常念经,只得陪着笑指了指手中的芝麻胡饼。
一顿饭吃得辛苦。正在口中把胡饼细嚼慢咽千万遍,膝盖隐隐酸痛,也不能左摇右晃。百般隐忍中,又一个小太监进来报着:“圣上传晋王读书去呢!”
晋王愣了愣,看了看小太监肩上的零星的雪花皱了皱眉头说:“下雪了?”
“才开始下,晋王仔细路滑。”小太监恭谨地上前扶着。
晋王看了雪雁一眼,歉意地笑笑,对吕安说:“待她用完了,用软轿送回去。”
哪里就那么矫情了?她从小在北方长大,都是出溜着冰雪去上学的,这么点雪就难住她了?不过也好,总算没有人敢怠慢她,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这样金美人也好得快些,便也能尽快证实她是会医术的,父王的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甬路上,轿夫走得稳稳当当,雪雁坐了半下午,还真是困倦难当,就闭起眼睛养一会儿子神儿。却没想才闭上眼睛,这轿子就停住了,没那么快就到了吧?还没听见仙都宫大门打开的声音呢?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