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笑闲走了,赛风华依旧是看着他的背影不言不语,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忘记那个来过的少年,和少年口中的母后。
一年以后中秋节,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当今章皇后毙了,举国白丧。赛风华坐在小酒坊的后院里,喝着白日里跑了两条街买来的烧刀子酒,若有似无嘴里哼唱着《青梅遥》不知是梦里还是梦外,赛风华突然看清了眼前的人,那熟悉的眼睛和爱笑的姿容,那一句句风哥哥叫的是如何的情真意切,之后就是那个叫他风哥哥的女子嫁人了,大红喜袍眉间朱砂。再然后赛家血流成河,他无能为力,看着父母兄长幼妹问他为何不给他们报仇。
一阵阵狰狞的惨笑,一幅幅夺人的利器,赛风华突然醒悟,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梦中人,为何不为你们报仇,是啊!为何不去复仇偏要苟且偷生。是为了再见她一面,还是宁愿背负着不孝的骂名和血海深仇弃之罔顾,也不愿那个爱慕的人失去父亲,所以自己才会这般的偷生。唯有不去记忆,方能不知恨意,若是没了恨意,爱慕也会随风而去。桂花树满目狼藉,树下的人更是疮痍满心。
冀州的人总是会在茶余饭后说“如今这天下与其说是皇上的,不如说是章寅那老贼的。你们说当年若不是他将女儿送来赛家做指腹为婚的儿媳,赛家怎会愿意与他联盟,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章寅不但不遵守盟约,还卸磨杀驴。先不说他投了秦王殿下,随后更是与赛家悔婚,若说最可怜的人还是当年的赛家公子赛风华。冀州城谁人不知他赛风华喜欢章落婷一人,更发过誓言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没想到章小姐嫁给秦王殿下之后,赛家公子再也没了往日的风华正茂,颓废不堪销声匿迹。章寅竟是一夜之间派人将赛家三百六十余口全部杀害,怎一个残字了得。倒是那章家小姐不仅做了一国之母,她那皇儿更是被命定太子承袭储君。女人心海底针,当真是富贵荣华比年少青梅更可贵。”
随着时间的雕琢和岁月的腐蚀,远远站在冀州长安的街道,隐约能够看见藏匿在巷尾的小酒坊,只不过小酒坊再也没了赛掌柜,也没了桂花酿,唯有远远的食客和忙碌的柜台账房。
君不见长安巷尾桂花香,古琴房曲意腔,心做愁容酒作殇,熟不知是青梅煮酒还是人妇为倡。那一日赛家院子里依然来了一个人,若是仔细看会发现那人不正是多年前出现在小酒坊里带走章家母子的人又是谁。
他此时站在桂花树下,手依旧抚摸着那字痕,略带自嘲的说道“我终究是辜负了落婷和你风华,当年年少你在京城中的日子,我们把酒言欢畅谈时事,也是那时你我为好友,只是我瞒了你身份。再后来没想到京城一别,你我相见却是落得一个仇敌冲冠,其实我是爱落婷的,要说若不是那日在你房间看你画的仕女图,想来也不会那一瞬爱上她。以为娶了她以后,便可以得到她,想来世上大多女子不都是喜欢荣华富贵,更何况我还能许她一个母仪天下。本来我以为她真的是愿意嫁给我,后来才知啊!是章寅用了你全府的人命作要挟,逼迫她嫁给我。其实灭你门人的不是章寅,却是我,你可知你万万是留不得的,不单说你赛家门人,就单单一个你赛风华的才华聪颖,就让我日夜不安呀!那日她得知冀州赛家灭门,以死相逼整日素服着身,我终究是不忍心,放了她和笑贤回了冀州。再后来我得到消息说你还活着,便书信一封于落婷,说若是要你活着那她便要随我回京城。你说为了你赛风华,她章落婷是不是就如任人摆布的玩偶。最后我给了她天下女人最奢求的位置,却没能留住她活下去的信念。那日临终前她说,若是有来生宁愿做赛风华酒坊里的妇人,也不要这母仪天下的福泽。世人说的那么多,可唯有我知道你赛风华为何不愿留住她章落婷,因为你爱她,所以你放她离开,因为她爱你,所以她要你活着。若是在那边你们重逢了,便不要用来世再见,更别喝了那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