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可回来,纪泽感觉碗里的面和肉都又多了一些,“谢谢老婆,我开动了。”那碗面纪泽几乎吃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在迪士尼的时候想,等摩天轮升到最顶端告诉谭可真相吧,谭可吻了他,他舍不得破坏,于是他想等吃饭的时候告诉她吧,谭可找不到自己时无助得像个孩子,他舍不得伤害,于是他又想,等吃完这碗面条之后告诉谭可吧。一碗面条自己一根一根吃到最后,好像找不到理由再推脱了,但是他还是决定耍个赖,再让自己开心一天吧,等回去的时候再告诉她。纪泽第一次觉得自己优柔寡断忸忸怩怩,当初他高考完报志愿,知道自己不够清华,志愿表上只填了大,没有备选不服从调剂;当初他决定打职业,上一秒下了决心,下一秒就已经开始准备退学申请。他是自己人生的独裁者,不可一世;在感情面前,却沦为灰头土脸的逃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当夜凌晨零点零分,巴黎西区有一个歌女丢失了一只高跟鞋,于是她没有赶上末班的巴士,塞纳河畔有一个醉汉不慎落水,惊动了路过的老妇;芭利娅的邻居是个待产孕妇,因为一只鸟的惊吓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这些相同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不同遭遇,汇聚到一根时间轴上,凝成一个暗黑色的点,我们称之为巧合。这些巧合就像一个时空黑洞,悲欢离合,晦明朝暝,都被容纳在里面去到另一个时空进行置换,再冲出来,杀得人措手不及。
今夜,这样的巧合也降落到谭可身上。谭可还在洗澡,纪泽接到从北京打来的电话,来电显示高伯伯,“喂,你好,我是纪泽。谭可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纪泽一接起电话就这样说。
对面短暂沉默了两秒,“你就是谭可的男朋友?”
“是,请问您哪位?”
“我是他父亲的秘书,能不能麻烦你把电话转交给谭可,有急事需要她知道。”高秘书的声音听上去很憔悴。
“好,您稍等。”纪泽紧皱起眉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自己心头蔓延开来,但是他无力阻止。
纪泽从门缝里把手机递给谭可,大概五分钟之后,谭可湿头散发穿着浴袍匆匆跑出来,“纪泽,纪泽,我要回去!马上!我要回去!”
“发生什么了?你别慌。”纪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谭可固定在自己怀里,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谭可这样六神无主歇斯底里的模样。
“我爸病了,很严重很严重。高秘书说正在抢救,很有可能,很有可能。。。”
“我明白了,我马上订最近机票。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我真是个混蛋,真的。自己父亲病重自己一无所知,还和他吵架,还跑出来玩,还在心里记恨他。我真的是混蛋,真的是混蛋。”谭可歇斯底里,拼命抓自己的头发。
“你冷静一点,会没事的啊。会没事的。”纪泽也慌了,他突然明白上次谭父来找自己谈话时的那种永别感从哪里来,那个承诺的重量,更沉更密的压在自己心头。
“可可,可可,你听我说。你在这里自责没有任何作用,你现在要考虑的,怎么快点回去,怎么好好照顾你父亲。明白吗?”纪泽捧住谭可神似痴呆的脸,“懂了点点头。”谭可点点头,抹了把眼泪,开始很快速的收拾行李。
最近一班巴黎飞省的航班只剩两个小时就要起飞,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他们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五个小时后巴黎飞北京的航班,到时候在转机。一路兵荒马乱,他们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弃之不要。谭可从得知消息后一直手脚冰凉,一路辗转,她已经失去了思考问题的能力,她只记得,纪泽一直没有放开自己的手。有他在,再困难的终点,也可以顺利抵达。
两人踩着登机停止时间上了飞机,接下来是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对身体和精神都是场巨大的考验,以谭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