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酒到舒康宫的时候,院子里的戏台上已经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温初酒倒是爱听曲,对于听戏并不是那么有兴致,只不过碍于太皇太后的情面,又不得不落座陪着。
温初酒云里雾里地听着唱腔戏词,也品不出好坏来,只见身边坐着的太皇太后却饶有兴致。一出戏总算唱完了,便要歇场片刻,太皇太后方转过脸来,冲着温初酒说道,“怎么,陪孤听戏,就这么无趣么?孤瞧着,皇后都快睡着了。”
温初酒赶忙垂首,道,“是臣妾愚钝,看不懂这戏。”
太皇太后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皇后看不懂,那不妨就让孤给你好好讲讲这戏。”
温初酒仍旧是低眉顺眼的模样,道,“臣妾洗耳恭听。”
太皇太后便道,“这戏文说的是一个唤作眀谣的大家闺秀,与南州富户盛家大少爷的故事。这眀谣知书达理,且出身高贵,与盛家的大少爷本是门当户对,佳偶天成。盛家老夫人也十分喜欢眀谣,本是要聘了眀谣做少夫人的,偏插来一个司玉罗横刀夺爱。这司玉罗倒做了正正经经的少夫人,而眀谣却落了个妾室的身份。”
“皇后啊,孤很是为眀谣不值啊。除了与盛家大少爷一处长大的,司玉罗还有什么比得过温顺恭婉的眀谣呢?”
太皇太后一语双关,似说的是戏文,又似说的是温初酒与傅霓嘉。
温初酒心下了然,原来今天这出戏,是太皇太后故意挑来给她看的。还怕她当真看不明白,又特意解说了一番,也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但明白归明白,温初酒又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便柔声问道,“臣妾听皇祖母这么一说,也大抵理清了这戏文。可臣妾有个疑问,这戏里的盛家大少爷由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司玉罗,而非眀谣吧?眀谣又何必非要嫁给盛大少爷做妾呢?”
“倘或,眀谣早早就看明白了,不如舍了不爱自己的人去,将来也必然会有属于她的缘分。而眀谣却选择嫁入盛家,在后宅为妾,苦苦挣扎,枉费了自己的大好年华不说,甚至连个贤德的虚名都捞不着,更连盛家大少爷对她的一点点怜惜都耗尽了。”
“故此,臣妾并不为眀谣不值,她所承受的苦果,其实是她自己的决定所造成的。”
太皇太后冷哼,又道,“皇后还说自己看不懂这戏,可皇后的话听来,却好似将这出戏看得十分透彻了么。”
温初酒恭顺道,“还是多亏了皇祖母的提点。”
太皇太后又吩咐一旁的漱茜添茶,似不经意般地轻咳两声,又道,“这几日,孤总觉得身子不爽利,到了晚间时,又有些难以入眠。太后常说皇后按摩的手法很好,不如就请皇后给孤也捏捏。”
“是,”温初酒柔顺地应道,遂起身绕到太皇太后身后,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按在太皇太后的肩上,力道时轻时重,倒的确让太皇太后觉得舒服。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享受,慢悠悠地说道,“难怪太后喜欢你,你这手法的确不错。”顿了顿,又冷不丁地问道,“皇后昨夜宿在了御书房么?皇后可是忘了,后宫妃嫔不得宿在御书房的这条规矩了?上一次也就罢了,那时候皇后刚入宫”
温初酒听了此话,连忙收回手来,跪地道,“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该留在御书房,扰了陛下理政,请皇祖母责罚。”
太皇太后自然是不会立时就叫她起来,反而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问了身旁的漱茜道,“你说说,后宫妃嫔不得宿在御书房的这条规矩是怎么立的,犯了规矩,又是怎么罚的?”
漱茜做了一副为难的情状,欲言又止道,“这”
太皇太后呵斥道,“怕什么,孤让你说,你就说。就算有什么事,皇后也不敢怪到你头上去,皇后若是怨怼,只管记在孤头上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