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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张四哥

    第一节

    在内蒙古草原的深处,有一家物流公司的货场。货场有一个专门值夜班的保管员,人们都叫他张四哥,他的大名叫张红兵。

    张红兵不是内蒙当地人。三十几年前,十六岁的张红兵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从城市扎根落户到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在这里的一个农场。当时在同一批来这里的知青中,张红兵的年龄最。

    在城市里长大的张红兵一直以为内蒙古到处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下了火车又坐了三天三宿的汽车,一下车张红兵傻了眼——这里跟书里说的c画上画的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到了冬天,北风一吹冷得人喘不过气来,穿得再多也感到五脏六腑都被冻得粘在一起了。

    刚到农场的第一年,正在长身体的张红兵咬着牙忍受着饥饿,结果第二年张红兵的牙就咬不住了,于是他开始跟许多知青一样,成群地到当地牧民住的地方偷鸡摸狗来填饱肚子。终于有一次到一户姓海的牧民家里偷狗时被人家发现,年少体弱的张红兵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海家的三兄弟抓住了。海家的三兄弟都比张红兵的年龄大,而且都是远近闻名的摔跤好手,他们兄弟三个对张红兵既不打也不骂,就是一声不吭地反复把张红兵拎起来再摔在地上c再拎起来再摔在地上张红兵感觉自己的五脏都被摔成了一锅粥。最后,还是从远处一瘸一拐地跑来的海家的女主人喝住了三个儿子,而且她还让三个儿子把已经站不起来的张红兵扶进自家的蒙古包。

    一起去偷东西的几个知青跑回农场后,左等不见张红兵回来c右等不见张红兵回来,眼看着快到半夜了,最后几个人壮着胆子,拎着铁锹和扁担又返回来想探探动静。

    当时正是夏天,海家的蒙古包敞着门,几个知青看见蒙古包里吃饱喝足的张红兵正瞪着眼睛手里一边比划嘴里一边白话,他面前的三个男孩儿和一个姑娘听得都直眼了。从此以后,张红兵成了海家的常客,而且还与比他年长两岁的海家老三结拜成了兄弟。因为海家的两位家长平时称呼三个儿子分别为海老大c海老二c海老三,于是就朝张红兵叫老四。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人们都叫他张四哥。而他的大名张红兵,却早已被人们忘却。

    等到十几年后当初决心扎根农村的全国两千万知青大返城的时候,张四哥却回不去了。因为张四哥的根扎得太深,他不但把自己的根扎在了内蒙古草原,而且还在这里播下了种子——张四哥娶了海家的女儿海兰,而海兰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如今,儿子从南方一所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当地,年过五旬的张四哥在农场办理了因病提前退休。退休后的张四哥也闲不住,于是便在农场附近的一家货运公司的货场当保管员,手下还管着几名装卸工。张四哥负责夜班,而另外一名保管员负责白班。

    这是一个离公路有十几公里远的露天货场,很大c很空旷,占地有几十亩,周围用铁丝围着,货场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这片草原就属于张四哥从前所在的农场。

    货场存放的都是大件物品,往外发运的都是内蒙古当地的产品,主要是内蒙古草原天然优质的牧草,而从外面运来的主要是一些农用机械。

    货场有一只半大的黄狗,是张四哥收留的流浪狗。对于狗,张四哥心里有太多的愧疚,因为当年当知青的时候,农场的知青几乎把方圆十几公里内的狗都偷吃光了。

    一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辆路过货场的货车卸下了两个木箱。张四哥看了一眼箱子上的编号,然后又查了一下单子,单子上写的是粉碎机,是从寒江市配的货。他看了看天,没有一颗星星,月亮被一层厚厚的云遮挡着透出一丝淡淡的月光,估计晚上会下雨,于是他让装卸工把这两只木箱抬到自己的值班室窗户的对面c牧草垛的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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