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只一米见方的木箱,很重。抬的时候,张四哥的黄狗先是对着两只木箱一愣,然后开始围着这两只木箱转——一边闻一边转。张四哥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因为狗这种动物——尤其是年龄的半大狗,总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于是他转身就往自己的值班室走,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狗说:“闻什么闻,里面也没有吃的。”
张四哥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十点一过没有人来送货取货,他便关上货场的铁栅栏大门,然后打着手电筒c领着他的黄狗在货场里转,检查一遍后,他就回保管员的值班室睡觉。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张四哥打开手电筒一走出屋子,黄狗便跟了过来。他用手电筒照着对面牧草垛下刚才收下的那两只木箱并往那里走,却听到身后的狗哼哼唧唧地叫。他回过头,看见这只狗在原地打着转,在鼻子里哼哼着,就是不跟自己走。
“快走!”张四哥喝斥了一声。
如果是往常,听到张四哥这一声喝斥,那么它一定会低头摇着尾巴一溜跑跟过来。但今天有点怪,这只狗就是在原地打转不过来,而且最后它竟然坐在原地一边在鼻子里哼哼,一边看着张四哥。
“懒货!”张四哥骂了一句,然后自己往前走。
这堆牧草垛很大,占地有三四亩,堆了有一房多高。转到这堆牧草垛后面的时候,他看见牧草垛的黑暗中有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他知道,这是在这里安家的一窝黄鼠狼,于是他便绕过它继续往前走。
这里黄鼠狼很多,当地人有一个讲,遇见黄鼠狼,你千万不要跟它对眼神儿。你若跟它对眼神儿,当你看清它的眼神儿的时候,你的眼神儿同时也被它看清了,那么这时候它就把你迷了。尤其是体弱多病的人,一旦它附在你身上,赶都赶不走。
转完回到值班室刚在床边坐下,黄狗也夹着尾巴溜了进来。进屋后,它便靠着张四哥的腿坐在他的脚边。张四哥心里纳闷,今天这只狗怎么变得这么胆老实?
夏天,草原上蚊子多c昼夜温差大,张四哥关上门又点了一盘蚊香,上床后从床下掏出酒瓶,一仰脖把瓶底剩下的白酒“咕噜”一声灌进嘴里,然后蒙上棉被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他隐隐约约听到屋外有女人的哭声,而且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女人。是做梦?他在心里问自己。这样一问,他完全醒了。他一醒,哭声也不见了。一定是做梦——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于是又接着睡。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窗外“咔嚓”一声把张四哥惊醒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c披上衣服,紧接着外面的天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草原上的雨说来就来。他急忙穿上鞋来到院子里对旁边装卸工睡觉的宿舍喊:“下雨了,快起来。”
几个睡得晕头晕脑的工人从屋子里跑出来,他们冒着雨把那些防雨的货物往远处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搬。张四哥站在雨里张罗忙碌着,一转身看见牧草垛下的那两只木箱,于是便喊:“还有这两个。快点!”
四名工人冒雨抬着两只木箱路过张四哥的值班室门口的时候,看见雨已经下大了,张四哥说:“别走了,快抬我屋去吧。”
站在屋子里,张四哥一边望着窗外的雨,一边用毛巾擦脸上和头上的雨水。这时身边的房门“砰砰”直响,他低头一看,是黄狗正在屋里挠门,好像急着要出去。他知道狗要撒尿,虽然外面下着雨,但他还是把门推开了一条缝让狗出去。门一开,这只狗夹着尾巴慌慌张张地消失在夜幕的雨里。张四哥等它回来,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这只狗回来,最后他气得把门一关。暗想,院子里有的是避雨的地方。
经过这一番折腾,张四哥睡意全无。他看了看表,离天亮还早,于是他把烟灰缸放在床边的其中一只木箱上,又打开电视关上灯,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