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伍秉鉴所料,潘有度说到最后终于提出了拆借银子的条件,只是这个“拆借”二字后面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因为“同文行”要以这五万两的银子入股“元和行”!而且要求占有一半的股份!后面还有附加条件,那就是对“元和行”以往的债务不承担任何责任。
伍秉鉴暗自吃惊,潘有度的胃口真是不小啊!如果自己同意这么做,就无异于“同文行”用五万两银子买下了半个“元和行”!
借鸡是来生蛋的,不是让它来捣蛋的,同理,自己只是来拆借银两的,不是来求潘有度兼并自家的。不说未来会经营如何,单说若是赚了银子,这其中的一半就是“同文行”的,那自家的债务要到何时才能还得清?到时候蚕食鲸吞狼多肉少,自家大哥、四弟那里到手的银子少了怕也是不会答应!何况占有一半股份是什么概念?那是有决策权的,可以做一半主儿的!到时候你说往东,他偏要往西走怎么办?真若是起了争执彼此闹翻了脸,以“同文行”如此大的体量,将“元和行”完全吞掉也是易如反掌轻轻松松的事!
这事不能恨潘有度为富不仁趁火打劫,自己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潘有度不是君子也非小人,他是商人!无论是拆借还是出资占股,他能掏出五万两银子放心地交到你手上已经实属不易,是瞧得起你伍秉鉴,换作旁人,有可能他一两也舍不得!可叹自己此时两手攥空拳有力用不上,实力不济,也只能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般地任人宰割!
无数个念头都是快速地在伍秉鉴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无论怎么想,终究是要当着潘有度的面儿给上答复的,但潘有度提的这个条件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答应的,至少此时不能答应,因为父亲说他还要去“万和行”蔡家、“广利行”卢家那里走动一番,虽说希望渺茫,也是要等有了结果再说。打定主意,伍秉鉴再次一番诚挚感谢潘有度雪中送炭出手相救,然后以“事体重大,需与家人相商”为由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潘家大院。
回到家里,秉鉴见父亲伍国莹在房里来回焦躁地踱着步子,他知道父亲一定还是没有去那两家借银子呢。
伍国莹穷人家孩子出身,做事情一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上了年纪遇到事情更是瞻前顾后少有主见,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创业立行想给儿子们攒下一片家业可以继承发扬,却没有想到两年光景下来就败得落花流水不可收拾,这让他灰心丧气一蹶不振。伍国莹脸皮儿还特别薄,就如这出去借银子的事,好比杀了他还痛苦,潘家大门他是绝对不好意思进去的,蔡家、卢家他也是一再犹犹豫豫,总觉得心里底气不足,感觉去了也张不开这个口。其实这也不能怨伍国莹,谁怀里有银子能底气不足腰杆子不硬实?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什么时候人穷都是低人半头受人白眼的,何况伍家此时不只是穷那么简单!
“潘家那里怎么样?答应没答应?”伍国莹见到秉鉴就急切地问。
秉鉴点了点头,立马又摇了摇头,然后把潘有度提出的条件大概地说给了父亲。伍国莹听后,重重地打了一个“唉”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人走茶凉啊,要是老东家还在,帮与不帮,都是一定不会说出这般冷酷话来的。”
秉鉴同样很是焦急,“爹,时不我待,借得银两是我们做其他事情的根本,只有将这件事落实了,我们才有资本去与东印度公司和粤海关那里去谈。有病乱投医,潘家这里条件如此苛刻,蔡家、卢家那里行与不行也都是要去试一试的。”
“蔡家、卢家要是不借怎么办?是不是潘家的条件逼着我们也要答应下来?”伍国莹神色黯然地问。
见父亲如此彷徨踌躇,秉鉴也没什么办法,一副平和口气说道:“爹,这些问题暂且不议,从蔡家、卢家出来后再说吧。”
伍国莹点了点头,又是迟疑了一下,“秉鉴啊,你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