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用衣袖擦去眼角晶莹,楚楚克制着嚎啕大哭的冲动,沙哑回,“我没事,劳烦公子担心,您还是去忙公务吧。”
这音调有些不对,带着浓浓的鼻音,难道她真的在哭?
心中着急,南宫珩用力拍了几下门板,见她在里面上拴,蹙眉抬高声音,“楚楚,把门打开。”
翻了好多件衣服,都是南宫珩特意让人给她制作,楚楚拿起的手又放下,蹲下身打开柜子的底层,搬出了一个老楠木上黑漆的箱子。
这是当初嫁给莫谦之时,莫谦之特意让人寻来,说是给她装泥娃娃、鲁班锁等玩意的工具。
后来她出嫁带走,又被韩立悄悄潜入定远侯府给偷了出来,里面装的并非泥娃娃,也不是雕刻的木人,而是她自己买布做的几身衣裳。
料子都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衣料,可她因南宫珩请了彩锦来教她针织女红,想要衣服美观好看、大方得体,便下了很大的功夫去做。
不但熬夜裁剪,还偷偷画了好几个花样,艰难挑选了许久,才选中一个最适合布料、款式、颜色的款式,绣在了袖口和裙摆上。
远远看着,这些衣裳阵脚细密、绣花精致,丝毫不逊色彩云坊上好丝绸做出的成衣。
只是穿身上的感觉,有了差距。
这些普通的衣料当然不能跟上等丝绸比,不但没有丝绸轻巧、美观,就连触感也有差异。
不过,那又如何?
这些衣服是她自己买布做出来,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想到在花园凉亭之中,如刀子般狠狠戳进心里的狠心奚落、犀利嘲讽,她果断拿起最上面的淡蓝色绣桃花的窄袖袄裙扔床上。
伴随着敲门声回头,透过碧玉屏风看紧闭的房门,她莹润眸中再次蓄了泪。
门外的公子,和在花园遇到的公子,是同一人吗?
那些话,她能相信几分?
可是娘亲苏云确实是早产加难产才大导致产后大出血,二十三岁就玉殒香消;爹爹楚修铭也确实是喝了酒之后跌入池塘,被人捞起来送回家已咽气……
素梅中毒身亡之后,她因焦急而晕了过去,醒来时,莫谦之告诉她,素梅的后事已经处理,不需要她操心。
她跪在公子跟前,求公子查出真相,后来真相出来,素露被赶了出去,从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莫谦之也的确是在新婚之夜中毒,太医也检查出,合卺酒里面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她因为酒量浅再加上被莫谦之及时点穴护住心脉,才没有丢掉性命。
这些都是真的吗?
仔细想来,她已信了八分。
孩提时,邻居李婶说,娘本来还有半个月才要生产,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早产了,阵痛了三四个时辰生下她,却因身体虚弱而大出血,没有救过来。
爹爹过世的那天,是她的八岁生辰,也是娘的忌日,每年的十月十八,爹都会陷入浓浓的悲痛思念之中,忽略她的存在,然后跑去酒馆借酒消愁。
那天被邻居送回家里,虽然落水浑身湿透,她敏感的小鼻子还是嗅到了爹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酒气。
当时,她年纪小,并没有察觉什么,可还是发现了楚修铭脚踝处的红肿,后来下葬的时候,孙沐帮楚修铭擦身提出疑问,为何楚修铭胸前有淤痕,她当时想了想,是这样回答的:拉着爹爹在路上走了好几个日夜,可能是不小心磕碰了。
当时楚楚并没有怀疑,可现在想来,越想越多心,越想越害怕,越想,心跳的速度就越快。
她总觉得,真相离她越来越近了,而南宫珩却……离她越来越远。
敲门声停了,楚楚心里的揪痛略有缓解,转过身扯开腰间系带,脱下外衣折叠整齐放床头,然后才解开里面小衣的带子。
刚刚将雪白的丝质小衣褪下一半,房门突然发出“砰”的声响,她身体一僵,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