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总是比死去的有力啊,她想。
母亲死了。不管她之前和母亲有多大的矛盾,毕竟是她在世界上仅有的一个亲人,也离开了。
这件事对她造成了足够的冲击力。在欧洲的五年,她玩得很野,几乎从没回过中国。哪怕春节,她一个电话也不给母亲打。当然,母亲也几乎不会联系她。她于是确信母亲和她之间,除了血缘和金钱,再无其他的联系。
但母亲死了。
在太平间看到巨人观的母亲时,她忽然发现已经忘了母亲现在长什么样子。
她中断了在法国的研究生学业,把自己关在外婆的老房子里,一关就是一年。
未来是什么样,应该是什么样,她没有想过。母亲一走,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生活,漫无目的,没有终点。
她靠在坟墓边上,挥开前来想在未干的水泥上踩上一脚的鸟儿。她胡乱地想着许多事情,想着和陈川模糊不清的关系,想着母亲的那一幅画,又忽然想起外婆去世之后,她也是像今天这样靠在外婆的坟墓边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后来天黑的时候林业局两个巡山的人发现了她,她揉着眼睛说刚才明明有一个人说要带着她走,怎么突然景象就变了。她真的能指出梦中走过的路,巡山的人跟着她打着手电一路走过去,在山沟里发现了一个树枝和杂草盖着的深坑,坑里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她那时候还小,并不觉得这事情有多可怕,更何况那两个巡山的人没让她看到那具尸体的样子。后来陈川妈妈听她讲起这件离奇的事,吓得直叫阿弥陀佛,专门把她带到庙里去让和尚给她念了一遍经,还给她买了一块开过光的玉佛驱邪。陈川妈妈说,如果不是那两个巡山的人,可能她真的就被那个鬼带走了,回不来了,一定是她外婆的灵魂在保护她。
她想着这些事情,忽然觉得天色阴了下来,没了日光,树丛间风吹过的声音仿佛鬼魂呜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时候一旁的树枝忽然窸窣作响,她紧按住胸口的玉佛,警惕地喊道:“谁?”
树丛中走出一个人。
季辞盯了他半晌,想起来昨天见过这孩子。
叶希牧。
叶希牧这天没有穿校服,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件黑色外衣套着白t,看着倒是比昨天明朗了些,只是站到她面前时,仍然有一种极为沉默而带有压迫感的气质。
坟墓前方有一道土坎,叶希牧站在土坎下,略略抬起眼睛,和季辞对视。
他的来意已经不言自明。
“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你今天会来修墓。”
“你不用上课?”
“晚上补。”
“等了多久?”
少年沉默地看向一旁的青枝绿叶,并不回答。
“等了一天了吧?”季辞说。
少年低下头,看着脚下青灰色的碎石,默了会,还是说:“我想请你帮忙。”
季辞盯着他笔直的身杆,说:“我帮不了你。”
少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但他的眼睛仍然没有抬起来,略长的刘海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神情。
他似乎已经经过深思熟虑,说:“我爸得罪的是璀璨矿业。璀璨挖山,污染排放严重超标,我爸一直卡着他们的环评。我爸从来没做过违法的事,他也不可能做。我就想知道他们抓我爸到底是什么罪名,后面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
尽管刚回江城一年,深居简出,季辞还是对璀璨矿业有所耳闻。璀璨是她还没去国外留学的时候,江城招商引资引进的一个大型矿业公司。璀璨矿业在江城主要是开采“江白砂”,这种矿物可以用于铸造c陶瓷c耐火材料等等,房地产大开发的这几年,对“江白砂”的需求极大。据说璀璨矿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