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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沉吟跪在地上,“万岁爷怪臣妾心狠,却不知臣妾经年悲喜。臣妾唯一的儿子,因着双亲不睦,不可谓不举步维艰。纵然您这半生来最珍视的女人诞下的子嗣,最后都由臣妾养育,可您究竟不曾信过臣妾。”

    “因着这样,故而是你害人的缘由么?”先帝质问道。

    沉吟向来好强,凡事掐尖,即是如今此境,却不露怯色,反而在听罢先帝这话,不由浮悲怆,细细道来,“承恩廿余载,爷即大统月余,初临藩王之乱,托妾母家鼎力以助。数年后,臣妾位及二品,母家更有煊赫声势,逢海事贪腐,旧明佞贼结东瀛成海寇,爷仍能以信相托,予长兄兵权在身,远赴相抗。诸如此般,每宠遇盛时,总不出倚陆氏之行举。常有淳c僖二人在侧侍君,纵为姊妹,实难不忿。”

    沉吟难咽恨色,“焉知岂非可论作战时无艳,平时迎春?”她再抬首时已满面盈润,“臣妾的十一阿哥,便是在臣妾宠遇尽失时没了的啊。”

    先帝原惊怒交加,却等听十一阿哥时,眼中渐次消沉下去。他有痛惜,有怜悯,有愧疚,有太多混杂的面色。喉间一阵腥甜,竟咯血出来,眼神昏暗之际,沉吟惊慌的唤着宫人太医。

    先帝病了,病得沉重,总从宫人太医嘴里听来一些,却也不能安心。可如今,除了等,再没有办法,他醒着时下了死令,不许静皇贵妃踏入,连侍疾也只传了仁嫔几人。

    每每站在乾清宫门口,却也总是只能这样站着。

    遗旨诏告时,是四阿哥傅清即位。

    先帝垂死时,她终于得见他。回光返照,先帝精神头看来如常,却只静静看她。乾清宫的内殿四寂,支开的南窗递来廊下紫荆疏淡香气。这时已是花期盛极,待有一阵薄风,便搅得一树落瑛四散,柔如绡纱迎风,竟有卷入殿中阶下的。

    “沉吟,你放下吧。”

    等沉吟握着的手逐渐冰凉,等沉吟的手开始冰凉。

    等后来回想,他们彼此相对时,其实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仿佛见到先帝在梦里,他从来面容俊毅,自持稳重,这时却在对着她笑,从虚空里伸出手来,和声道:“吟儿。”

    沉吟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等握住后一切又泛为乌有。

    “铛啷”一声,陆沉吟从昏暗里看见窗棂透出的光来,再一偏眼,原是发上的玉钗磕在榻沿,顺着高榻滑下去,断成两截在脚踏边。

    陆沉吟躺在榻上,只这样看着这支玉钗,眼神空洞木然。这还是当年,先帝亲手为她雕的花样,明明一切都好,为何最后成了那样?

    陆沉吟长出口气,翻一翻身子睡去。

    这些追忆思念,她只能在无人时想一想。

    不能显露。

    浮玉进来,将榻下的玉钗收在帕子里包起来,正要将凉下的茶盏端走,却闻陆沉吟问道:“如今是甚么时候了?可是近了甚么日子?心里总膈应着一块地方。”

    浮玉想一想,略有迟疑,“十月的时候,兴许奴婢也不大记得了。”

    陆沉吟心神恍惚,十月的时候,正是僖良贵太妃,傅霈生母的生辰,依稀记着,当年她三人藤下笑语,可如今早已陌路。

    她长长叹口气,“浮玉,该准备的都备下了,再过几日,咱们便去青桐寺罢,一身轻的去,也别太繁重,哀家的罪孽,只能如此来了了。”

    浮玉眼中不忍,“太后并不曾错做了甚么,这宫里的人,谁都有身不由己。太后不若开春再去青桐寺罢,左右宸妃娘娘已在那里了,太后还要看过七爷的婚事再走才好。”

    陆沉吟摇摇头,拉高了些锦衾,“哀家近来梦魇缠身,突然甚么也不想管了。焉知不是僖良将回魂来,怪罪哀家从前作为?如今又这样一昧只将自个儿以为好的强塞与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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