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来到门口把芸娘扶起来,又喊过了孩子们拖来桌椅,放在那西墙根儿底下。那墙不高,但也有一人多高。
“芸娘,十七年了,咱们姐妹终于见上了一面。你活着,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但只要你安好,我便没有其他的奢愿了。”说着,婉娘拔下了头钗摘了耳环脱了玉镯,还从袖中拿出一个银袋,交到芸娘手中,“这些东西你且收着,在外头也用得上。”
“不行,我怎么可以收你这些东西,绝对不行。”芸娘再三推辞。
婉娘看这情势,又素来了解芸娘脾性,便唤过十七来,把东西都塞在她手里:“姨娘自小与你娘一起长大,本来按礼,我第一次见你,便该给赏钱作见面礼。姨娘昨日疏忽了,来,孩子,把这些拿下,不要学你娘的样子。我在府中自然不会短缺了这些东西,但是你们在外面……来,拿着,你要好好照顾你娘。”
十七知道当下情势,也知在外没了盘缠举步维艰,便不做辞让、接过东西,行礼谢过婉娘。
“婉娘,我还是想知道老爷夫人为何会这样。他们不是这样心狠的人啊。更何况,这是小姐的孩子啊。”
旁边的十一亦看着芸娘几人,虽然他不愿意寄在这曹家篱院之下,但也未想到母家竟会对他起了杀心。
婉娘看了一眼十一,又回神望着芸娘,泪眼婆娑:“这孩子命苦,千不该万不该投了这个胎,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命不好。”说着,用帕子去擦芸娘脸上的泪,“老爷夫人犹豫不决,但那大公子你是一向了解的,狠辣无情……他们商定过了明日便动手。我怕到时,你们便再也脱不了身,在这曹家府宅枉送了性命。所以,你们还是今夜走,走得越远越好,离开凤翔,再也不要回来。”
说着,几人便一一道别,爬上那桌子。
恰此时,安平大步而来,用力推开了虚掩着的院门,惊得月下众人向他望来。只见院门的阴影里立着个影子,提一柄横刀,拖着残腿一步一步走出来,那惨淡的月色,晦暗的星光,如豆的烛影,衬得那人脸色要吃人一般。
那人的右脸两道重重的划痕,如两只蚯蚓趴在那原本俊美的脸上,看得令欢害怕。他红筋贯目,怒眼圆睁,咬牙切齿,似有深仇大恨、又有万种苦楚。
“安平公子,你怎么来了?”婉娘忙上前去。听得是安平,芸娘怔在那里,本就伤心满怀,此刻看得那安平又喜又痛,喜的是十七年终于见得这孩子,痛的是他颜容毁损腿脚残疾,若小姐在天有灵,怕是不知要哭成什么样。
芸娘想上前去,那婉娘看安平不对,忙护在前拉着安平的裘袍,紧声一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廷谔一向灵便,又惯会爬墙,便翻墙而出,催着墙内人把包袱和孩子递给他。十七忙爬上桌子,把令欢令姜给了廷谔,又把行李扔了出去。
这边厢,那安平在人群里,早就发现了十一。不消说,那眉目之间,再熟悉不过了,如他自己的影子一般。“你这个孽障,都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今天我要杀了你。”说着便要上前去,根本没有顾上那拦在身前满是哀求的芸娘“安平,是我啊,是我啊,芸娘啊。”
十一看得那安平,也是愣在那里。
“安平”,多年来噩梦一般的名字。听到这两个字,幼时的点点滴滴全部涌上心头,母亲的厉声羞辱咒骂、癫狂骇人之举,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嫌弃忽视,甚至,宁愿死也不愿意守在他身边长大。这么多年里,他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那梦里,月色皎皎如昼却又泠泠似雪,只有他一个人茕立村口,看着母亲走进浩漠黄沙,想喊又喊不出来,似乎堵住了喉咙,只是哭泣无已时、醒来衣衫湿。
现在,那个“安平”就站在那里,他夺走了母亲所有的喜爱,结果,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