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夜晚,北风吹雁雪纷纷,一行人快走了一段路程,终于来到一处石坳处。因为常在这村里和山下来往,所以各人都会在路上做好标记、寻一两处雨雪天的容身地。之前十一几人遇到良玉的那个窑洞便是良玉自己开的。
这处石坳略狭,里面有村人存放的干木柴,一行人赶紧生起火来暖上。这方寸之地,难以容下十人,马匹就更不消说。这夜寒风雪重,要是冻死了马,凭借双足怕是要走上三日才能到家。于是良玉谦让着让族长等人进了石坳,又与姐夫云桥、世全等几人一起搭起了简易的窝棚来。着实十分简易。在坳外生了火,几人刚容身,把马栓在叶繁枝茂的树下,挡一挡雪。
这山里时有猛兽之声,那狼嚎更是叫得人心里直发毛,幸好人多,所以一行人相互替换着休息起来。云桥廷谔序楷十七几个人在里面歇着,这外面听得折竹声,里面暖烘烘的,甚是催眠。
族长起身来到外面,递给了良玉一个水袋。
“外面风大雪大,喝口酒暖暖身子。”
世全世荣自然是不会去想的,又添了把柴。十一坐在一旁结印念着佛经,也未闻得良玉推辞便喝了两口。
族长与众人围坐在一起,窝在这棚子底下,烤着双手,一起听那雪重风疾之声,向众人道:“你们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置?救是不救?”
大家都相互看了看,并不说话,还是一向豪爽的良玉先开了口:“不当救,也救不来。世间不平事太多,我们没法一一顾全。”
一席话后,大家更是沉默。
十一听得,放下了手中的念珠,看着族长凝望着火光簇簇,无限心思似黯然。而世全世荣看父亲不说话,便也不好没规矩胡乱说话,只是搓了搓手。
“固然乱世之中我们无法顾全全部人,但不可善小而不为。佛陀亦不能以一己之力度化所有人脱于苦海,但力所能及之事,度一人,便是少一人受苦。”在风雪夜里,十一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暖热。
众人看向这个清俊少年。世荣便也补道:“我认为十一说的话没错,勿以善小而不为,以善小方臻大成。如果人人都以自己力有不逮而放弃做一点点小事的话,那世界自然只会越来越差。”这几次下来,世荣越发地讨厌起良玉来,觉得良玉为了明哲保身毫无仁义之心,十足一个伪善之人。
“那你怎么看?”族长似乎受到了鼓舞,便又脸向自己的大儿子世全。
“爹,我觉得不着急现在就下判断。咱们村中到底有多少粮食富余,可以回村后各家报个数。如果确实有,那就不妨捐一点,如果没有,那就只能独善其身。”世全年已六十,虽然不常下山,一向在村中,但是向来与良玉交好,有时也常让捎带个东西,欣赏良玉是个顶通透之人。这会儿良玉作反对之声,虽然他也觉得不妥,但想来或许自有理由,毕竟良玉为人做事十足义气,绝不是这种只顾一己之身的人,所以不愿意当众驳了良玉面子,说话两边也不得罪。
族长点点头,喝了一口酒。那酒或许有点冷,喝时还冷得皱了皱眉。
“世全说的在理,那我们就先回村再行商议。不过,世贞怕是不会同意。”族长所说的世贞便是前任族长、序怡的母亲。
“爹,我觉得这事关村中家家户户,必须像上次一样开祠堂才行,让大家一起做决定。族中事,族人定。”世荣在旁出主意道。
他这话,倒是拿捏住了前族长的脉搏。如果只是几个族老商议,这事怕是不会成,但是,若开祠堂大家一起商讨,以父亲的口才,怕是还有几分希望。
十一看着良玉,只是埋头烤着火,似乎全然没有听到这几人的对话,只是本就疏朗的脸上略有忧色。
“良玉,你为何愁眉不展?”世全也看到了良玉脸色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