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胡饼,收了起来。十一坐在他身旁,给他递了口水。
良玉转头看了眼十一,惨淡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十一摇了摇头,说道:“你有你的考量。而且,本来从始至终,你都不同意大家取血救人的,可是,你仍旧割了自己的手救重五。”
良玉从鼻子里重重呼了口气若“哼”一声,自嘲一般地咧嘴一笑:“族长长于蜀中,并没有经过多少离乱,自小又沉迷于诗书礼仪,不长于人情世故,没见过人心险恶,亦不知人性复杂。且不论救疫一事,在我心中,凡事都需量力而行,绝不该逾规逾矩。”
“可是族长已经改了族规。”
“你可知这族规背后的故事?”良玉看向十一,十一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也认同这样的更改?”
“我觉得救人与不暴露彭族身份,本就不冲突。”十一双眼直视良玉,十分笃定。
“那,我问你,以后别人向你要这救命灵丹,你给还是不给?向你要这方子,你是给还是不给?”
“自然不会给。”
“是吗?可是人性贪婪,有时候,给与不给,哪里由得你自己?迟早一日,外人还是会对这灵药起疑问,一旦探个究竟,彭族之秘又如何保全?”良玉说完这话,看向十一。他的眼神十分沉重。
“可是,不会的,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使用这个灵药的。”
“今日不会,明日不会,甚至我们这一代都不会,可是将来呢?族中之人,只要有一个下山去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就是引火烧身。而那一天的到来,不是迟早的吗?”良玉言语中很是黯然。
“你把将来想得太悲观了。”
“唉!你终究还是太年轻。”说完,良玉别过头去,仰头喝水。
过了两天,终于回到陈家村。村中上下为自己做了一件无量功德而开心不已,即使到家已是酉时,仍看得村中烛火通明。。
良玉好容易回得家来,一身疲惫都不及顾着,便去看那正在睡觉的宝贝女儿们。十七廷谔看到十一回来,亦是欢喜,都不肯睡,非要他们讲讲山下的状况。
那夜,良玉和十一就着醋芹、菘吃着槐叶冷淘,默默不语。序怡、芸娘看着,心里一下明白这中间自然是出了什么问题,便让他们多吃点多喝点,绝口不问山下之事。十七、廷谔虽小,但经历了这许多事,自然也是看出了门道,便装作无意知道此事,陪他们说了说无关痛痒的话便散了。
第二天,樊家村、罗家寨的事在村民们中渐渐传开,村人评述不一。年轻的多以为良玉心狠无情,年纪大的以为是恰如其分的“仁”;出村少的视良玉为世故油滑,阅历多的则认为良玉行的才是菩萨道、亦是天道。这菩萨道,不止是对于疫病之人,亦是对陈家村人。而天道,无外乎“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但是,村人哪里会长久地将这件事放在心头。中秋的来临,让他们很快便忘却了那山下的凄风苦雨、哀嚎零涕。
八月十五,秋暮夕月。村中开祠堂设下香案祭品、燃烛焚香,迎寒祭月。祠堂设大香案,即摆上酥饴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每户自设小香案,即香案规模或品类比大香案相较略小、少,但月饼和西瓜是绝对不能少的。祭拜礼仪较为简单,便各回各家,开始生火开灶、屠宰牲口,准备这报秋之喜。
由于赏月,这一日开饭比平时略晚,直到月上柳梢、酉时开筵。虽然中秋在大唐比不得上元灯节,但也已然一个较为隆重的日子。家家户户的晚饭比平时丰盛得多,除了平时的菘葵薤,烤羊肉、蒸鸭子、炒田螺、烀芋头,每人再来上一碗彘臛(猪肉羹)、馄饨,真真是美味极了,直让十七廷谔这二人大快朵颐,而令欢在二人带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