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毕业后回老家柏树村当了农民种田，也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孩子。尚姨和段叔把大儿子小杰安排好后，就在县城租了房子，一家三口住在出租房内，那座出租房是老式的平房，虽然低矮黑暗，但是有五六个房间，还带四合院，尚姨因为段叔没有上交工资的事，心里憋屈，就和段叔分开睡，各自占用一个房间。

    段叔退休后，被化工厂返聘做技师，除了退休工资外，还有返聘的工资可以拿，手里经济殷实。段叔爱喝两口酒，前些年被查出有胆囊炎，就不敢喝酒了，但是依然喜欢唱京剧。每天早晨早早起床，到公园里吼几句，再回家吃早餐，到返聘的化工厂上班。

    “大雪飘，

    扑人面，

    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低锁山河暗，

    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排遣，

    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

    去路远，

    别妻千里音书断，

    关山阻隔两心悬

    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

    雾霾深沉，大雪飘飞，段叔一个人在寒风中唱着，声音很是凄凉。

    小雨感到不解，父亲做爷爷了，退休的生活不再象以前那样工作繁忙，返聘上班挣点钱，活动活动筋骨，也是颐养天年了，与母亲的暗战憋气，算是习惯成自然，熟悉了生活的程序、节奏，现在唱唱京剧，也是休闲生活，没有道理搞得象真得一样，假戏真唱，那样苍凉，悲悲戚戚。

    小雨就留了心，有次说自己手机坏了，借用父亲手机一下，结果发现了玄妙，有个陌生号码和父亲往来频繁，微信上显示的也正是这个号码，微信头像是个女的，花旦头像，而父亲的微信头像是京剧小生，聊天的内容虽然是家庭琐事、日常生活，一片关心爱护之情跃然于心。段叔称对方“师妹”，对方称段叔为“师兄”，显然两人是师兄妹关系，而且从聊天内容来看，关系甚为亲密。

    小雨就暗自打听了很长时间，总算有了个来龙去脉。

    那个女人叫于凤，是段叔的师妹，三十多年前，两人在县里举办的短期戏曲训培训班上认识的，虽然时间很短，但两人都是十几岁的青春年少时期，搭配对唱京剧《野猪林》中的一段，这是京剧名家李少春和杜近芳的经典唱段，现在段叔和于凤分饰林冲、林娘子，演唱《长亭别妻》那一段:

    林娘子:见儿夫不由我珠泪垂掉，

    好—似万把刀刺我心梢。

    恨奸贼设下了狠毒的圈套，

    可叹你蒙冤屈入了笼牢。

    实指望好夫妻白头借老，

    万不想顷刻间两下分抛。

    盼只盼苍天有眼存公道，

    雪沉冤重相会且待明朝。

    望官人你快把衷肠相告，

    官人哪，夫妻们恨离别泪洒荒郊。

    林冲:你来看!

    两行金印把我的清白玷辱了，

    俺林冲堂堂王法犯的是哪条

    纵然侥幸把残生来保，

    愧对我地下的爹娘、结发的贤妻，

    报国壮志一旦抛。

    狠心我把娘子叫，

    娘子啊!从今后莫把林冲再挂心梢!

    妻啊！妻啊!

    林娘子:见休书不由我心如刀绞，

    七出罪我犯的是哪一条

    我与你生死夫妻同侣老，

    你、你、你，怎忍心义断情绝将我抛，

    从今后我为谁人把残生保

    倒不如寻一死血洒荒郊!

    林冲:妻啊：妻啊!

    结发人衷心某早知晓，

    写休书为你除去祸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