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和陈叔结婚时,我只有六岁。正是有感觉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看见陈美萍姐妹俩就像老鼠见了猫,跟在老妈身后一步也不敢离。甚至因为不敢一个人穿过陈美萍姐俩在的客厅去上卫生间,尿过裤子。
“你怕什么呢?”梅小亮问。
怕什么?现在想想,最严重的好像也无非就是趁老妈不注意扭一把,踢两脚或者伸腿绊我个马趴。但我就是觉得怕,就像是身处敌营,恶意像雾一样在你身边弥漫,无形无状又无处不在。
即使看不到她们,仍能感觉到被阴冷的目光在暗处窥视着,这常让我觉得后背森凉,像是一个脆弱的冰壳,轻轻一触整个人就会碎掉。
那姐妹俩闷了烦了,生气了或是高兴了,都有可能拿我来消遣一番。陈叔家后院儿角落一个放杂物的仓房,没有窗户,阴暗而潮湿,关上门白天也是伸手不见五指,被陈美萍叫做小黑屋。
小黑屋就是悬在我头上的那什么剑,只要我敢犯错,陈美萍就扯着我往后院儿拖。在我丰富而暗黑的想象中,那里简直就是妖魔鬼怪和蛇虫鼠蚁的聚集地,所以我撅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嚎哭,发出杀猪般的动静,能把周围的邻居都惊动了。
老妈急的手一伸一伸的却不敢帮我,只是跟在我身后说道;快说,就说你以后再不敢了。
老妈是真的想维持和陈叔的那段婚姻,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又当爹又当妈,怕了,也累了。眼睁睁的看着我受欺负,也只是死忍着,大概以为过两年就好了。有一次看见了我身上的淤青,老妈搂着我哭了,没有哭出声,只是喉咙里发出打嗝似的响亮的抽泣。第二天仍是早早的起来,为一家人张罗早点。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任何依仗的人,所以要懂事,要忍让,被人欺负也是应该的。
在那时的我眼里,强大邪恶的陈美萍也像妖魔鬼怪一样的可怕。
现在想想,陈美萍之所以那么讨厌我,一方面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我本身的性格不招人喜欢,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怯生生,泪汪汪的受气包样,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活泼和喜色。一见陈美萍就不由得弓起身,手缩在背后,活像是个小刺猬。
“那姐妹俩现在在哪儿呢?”梅小亮吸了吸鼻子问道。
“想去给我报仇?”我笑。
梅小亮也笑,“我想看看她们有没有报应。”
“报应要管用,还要法律干嘛。”我说。看了一眼梅小亮,又说道:“人们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我要求的比这要多得多,对我来说结婚就是”我艰难的组织着词汇,不知道怎样才能婉转的表达出想表达的意思。
“我明白。”梅小亮点头道。
“我如果结婚,一定得是那个最强的人,那样才能给我安全感。”我进一步补充道,根本不觉得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老妈在门口焦急的向马路上张望,看见我回来了,却一扭头回了屋。
我忙向老妈报告了去新单位报道的经过,用夸张的语气说出了重点,月薪八千!奖金另计。老妈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要这样,用不了两年我们就可以买房了。到时候把这里的房子租出去,租金正好用来缴楼房的物业取暖费。我在房地产公司上班,怎么说还不捞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楼层朝向随我们挑,我们装修的漂漂亮亮的,叫陈美萍她们来做客,让她们看看,离了她们陈杀猪,咱们照样吃红烧肉。”
老妈终于开口了,“什么陈杀猪,红烧肉!”
“就是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房外有房,楼外有楼!”
“那叫人外有人!”老妈道,脸色和缓下来。不管什么时候,对未来房子的美好畅想和在陈家人面前扬眉吐气,都是能让老妈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