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苏副市长带着贺志鹏去看教授。在市法院他们找到了教授。还是那栋楼的三层,原先是法院副院长的办公室。教授在里间屋里。那位样子谦和的警官在外间屋接待了苏副市长和贺志鹏。警官说,教授还是不配合法院调查,按规定教授只能暂时留在这里。贺志鹏问:什么规定?警官说:案子是r国市法院请求我们南山法院协助办理的,按照《请求书》我们做了补充调查;南山市法院以“拒绝和妨碍调查取证”为由,对沈院长进行了处分。贺志鹏说:什么处分,分明是拘留嘛。警官说:也可以这样理解,这是执法。苏副市长事前听过政法委负责人介绍,法院认为钟长江讲的那些事情是干扰阻碍司法工作,而单位法人沈亚夫又拒绝调查取证;法院已经发文予以拘留并提出纪律处分的司法建议。苏副市长听后很气愤,对那位负责人说,钟长江发现的事情是高楼事故成因之一,应该给予肯定;再说目前这还是传说,不能主观臆测钟长江的动机。政法委负责人说,你不能干预司法。苏副市长叹息道:“司法独立,我知道。但要公平啊!”
教授听见苏副市长说话,开了门请他们进来。警官遂转身走出房间;按规定这也是不允许的,警官知道。
贺志鹏见了教授,忙不迭把省检测中心电传文件和省领导批示塞到教授手上。他们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苏副市长说:
“事情搞清楚了。检测报告没有设计方面的数据对比论证,是不全面的,只能算是初步的事故报告。建委有关部门把这份报告当作最后的检测结果报给了我。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不负责任游戏似地发生了。”
苏副市长痛心地低下头。他那刚毅的脸上充满悲愤,浓重的双眉紧蹙着。“这事让你们受委屈了。是我们工作失误,给你和南山院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我必须代表市府公开道歉!”他真诚地说。
教授茫然地坐在那里。似乎手里拿的东西并不那么重要。教授怀着相当复杂的心情面对苏副市长。从看到那位省领导批语开始,他就预感到自己的命运正在急速改变。不久前,他还要辞去市长的技术顾问,还为命运的不公平放声痛哭。现在事情有了结果。南山院的名誉可以恢复,高楼事故真相也将慢慢揭开。可是内心里总感到命运的改变太突然。高楼事故出现以后,开始还想找苏副市长谈谈。但是,在建委小礼堂,由苏副市长主持的两次会议,让他感到绝望。他情绪低落,心绪烦躁,感到威信扫地。本来有几次机会见到苏副市长可以谈谈心,他却故意躲避了。因为他不相信苏副市长能听得进自己的任何申辩。他只能用另外一种方法同命运抗争,那就是对高楼事故的设计责任进行复议。苏副市长态度的急变,他不知道是否跟省领导对此事的关注有关。总院领导同省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关系密切,有的甚至是多年的同事和同学,这种关系可能会把某些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的结局会这样。苏副市长要公开道歉!如果这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毋须事故复议就已经恢复了南山院的名誉。真是这样吗?事情真能简单化到这种程度吗?他虽然有些兴奋和满足,可几十年习惯于对事物縝密思考的直觉,还是令他强烈不安。这种不安来自那天想过的那些事情。长江的失踪,不仅让肖副主任查到的疑点和问题增加了可信度,而且也会影响到苏副市长。如果肖副主任把问题公开定性,恐怕苏副市长也没办法扭转局面。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局面可能会出现。想到这里,他急切地说,“苏副市长,我提交的报告你们研究了没有?我得回南山院。马刚和黎素汶在等着我研究验证试验。请你帮我回去。”这是唯一能救南山院的办法,他必须抢在肖副主任前面。
“教授,你先别急。”苏副市长打断他的话。“重新认定不等于否定已有认定。这你应该清楚。”
教授一怔,想了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