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昏然,似乎天已暗下来,似乎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此时,他的目光停在那张图纸上。起初,那目光还是漫不经心的。过了一会,他突然睁大了眼睛,他跳下床,伏到图纸上认真地看了起来。他越看越紧张,越兴奋,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找到了,找到啦!”他急急地把其余几张图纸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这就是本市的工程档案。时间是1854年6月24日。档案员的名字是看不清了。尽管年代久远,但图纸资料保存完整无缺。从方位上看,本市第一高楼就建在这个地下工程上面。真是这吗?……噢!这就是造成高楼事故的直接原因哪!
他迅速取来比例尺计算器之类的工具,这在秀兰的房间里很容易找到。只一刻功夫,几个关键数据就写在纸上了。当把密密麻麻计算公式和计算过程又认真看了一遍之后,他抑制不住兴奋,跳起来喊:“果真是这样!果真是这样!”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要马上告诉教授和素汶啊!
就在这时候秀兰走进来。
“秀兰,告诉你……”他突然住口。他见到了一位陌生人。
秀兰的身后是个年轻人。
“你这是……”秀兰有些吃惊地看着满屋狼藉和他那兴奋的样子。
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
“快躺到床上去,”秀兰说着扶他上床躺下,又麻利地清理了房间散乱杂物。“你这个大孩子,总躺不住。徐医生来看你了。”
徐医生白白净净,细眉秀目,很漂亮,他说:“感觉怎么样?我们谈谈好吗?”
他看了年轻人一眼,随即又闭上眼睛。医生都这样和蔼可亲,“老祖母”也这样。他想,谈什么?他是病人吗?秀兰你搞什么鬼,原想说说也就罢了,你倒真把我当成了病人啊!
“我是苏总经理的朋友,所以也是你的朋友。我想,朋友间应该无话不谈。我们随便谈。你的心情好吗?你现在想什么?说出来心里能好受一些。……”好听的男中音,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那样,感情真挚。
他想,这位漂亮的医生肯定是位出色的心理咨询专家。他差一点愿意攀谈了,心里那么多委屈和苦闷,真想一下子都倒出来。但他不能。他不是病人。尽管心存对医生对秀兰的感激,却也不能不紧闭双目拒绝合作。
徐医生随苏秀兰从钟长江那儿出来,到了二楼客厅。
“玉生,你看他情况怎么样?”她急切地问。
“不太要紧。我想,他应该见一见黎素汶。是叫‘黎素汶’吧?”徐医生说。
她转过身,走到墙角别致的玻璃巴台那儿。好一会儿,她用托盘端来两杯冰水,还有几听饮料。她递给他一杯水,轻声问:“为什么?”
“我想……”
“你总是‘我想’,‘我想’!能不能痛快说出你要说什么?”
秀兰嗔怒地微微涨红着脸,他吃惊地看着她。这句口头语是他在大学读书时形成的,许多同学都说这口头语从他嘴里讲出来特别有风度。和秀兰相处多年,虽然她没有像同学一样欣赏这个口头语,但也没表示过反感。今天她这是怎么了?他满心不快,却忍住了。“他不讲话,我没法儿引导。看得出刚才他想要跟你说什么。就是说他大脑是兴奋的。后来不讲话,是自我抑制。说明他意识比较清醒。我……”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要让他讲话,只有他最亲近的人在身边才行。另外,这种患者,应该立即让他去做一件概念全新的事。新鲜的感觉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有利于对他的治疗。”
玉生的话她相信。她知道长江心里想着素汶。起初,玉生就不同意把长江关在屋子里。玉生的意思是让素汶陪长江住进精神病医院。她觉得那样太残忍,对长江对素汶都太残忍。她太了解长江了。在读大学的时候,长江所表现的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