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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农家人忙着迎新春。村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香,纸屑随着爆竹声飞扬。

    初一的午饭吃得特别早,吃完饭便赶着牲口去出行。年老的长辈虔诚的跪在地上,点燃降表朝北方三拜。这就表明今年的喜神在北面,农家人图吉利,给牲口也戴了花。

    响亮的爆竹声带着药烟散向天空,呛得老天流了泪,泪在这寒冷的空气中又化作一片片六角奇花,铺向瘦黄的大地。这样的天气,无论什么也比不上农家人的热炕。大年初一人最闲,闲得从天亮到天黑也找不出活来。农家人最忙,忙到最闲时也要找活干。没活干便个人坐到一起打扑克c玩川牌c下象棋!

    窗外雪仍下个不停,但谁也不去埋怨。我闲着没事做,望了一眼窗外便冒雪出了门。

    小叔家的炕上挤满了人,屋里乱作一团,争的c吵的,都忙乎着。炕上分了两团,一边是棋场,一边是牌摊。爷爷乐呵呵的坐在炕边上慢慢的喝着茶,我不知道爷爷是为下雪而高兴还是因为儿孙满堂而开怀。

    老规矩!我是今天第一次到小叔家,所有的长辈都要跪拜,以表示对他们新年的祝福。奶奶耐不住吵闹声,坐到另一间屋里去了。我挤进棋场观看两国交战。

    空气急剧增干,屋里的温度越升越高,热得我满头大汗。调皮的小弟在我后背美美的拍了一下,高叫一声:“马后炮!”我回头看时,他冲我吃吃的笑,我想再一次挤进棋场,可已经无空可入了。转到牌摊看别人玩川牌,牌摊上人并不挤,也很安静,偶尔听到“碰”c“暗”c“念”等专业术语。

    爷爷笑着问我:“不看人家下棋了?”“挤不进去了。”我说了一句,我无心去看他们将一张张的牌拿上来又打下去的,转身坐到爷爷身旁和爷爷搭起话来。爷爷摸着我的头,我感到那只龟裂的手很陌生,爷爷的概念在我的脑海里似乎很模糊,我记得的只是书本中那些没感情的词句,这样的抚摩不知以前是否有过,但这种感觉我还是第一次。

    思绪带着我去寻找以前,寻找这种未体验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太遥远了,我也记不起小时侯了。我只品味着这份遥远的感觉,品味着这份感觉留给我的一切

    在小叔家拆房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这些。望着倒在地上的残骸,曾是一间小俱乐部,如今却倒在地上如同一俱尸体。爷爷,就是父亲的父亲,我以前一直这样认为。今天,我感到爷爷不仅是父亲的父亲,而且是我的爷爷。我突然觉得这倒塌声很沉重,很响亮。

    爷爷,这个词在我脑海里慢慢升华。爷爷不再是我以为的茶虫c老固执c吝啬的代表c严厉的父亲,而是一位哲理老人c家庭主管c慈祥的爷爷。我没有再想下去,因为我感到自己比爷爷更自私,我也不愿再想下去,我也不愿再去看那座房子的尸体。于是,我离开了小叔家。

    傍晚,坐在院子里乘凉,父亲讲述着他们的童年。爷爷的自私一直占据我的心灵,爷爷所有的功绩都埋压在我那所谓的自私下。随着我的成长,对爷爷的看法似乎有了改变,可改变又有什么用呢?

    爷爷倒下了,去世了。大家都哭得非常伤心,我心里的悲哀一层层加重,姑姑撕心裂肺的哭叫让我陷入那极度的难过与不安之中。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望着一掀一掀的黄土渐渐的掩埋着漆黑的棺材,内心巨大的悲哀撞击着我的心灵,一股泪潮疯狂涌动。黄土堆成了爷爷的归宿,爷爷睡在里边,子孙跪在外边。

    泪水冲出子孙们的眼眶,一把鼻涕一把泪,伴着撕心的哭叫声在村庄内动荡c绕传。我的心几乎被悲哀挤碎了,干燥的嘴唇和沙哑的声音搅在一起。几用的舌头尝着泪水与鼻涕的腥咸。我深深的感到,睡在里边的不仅是父亲的父亲,而且是我的爷爷,跪在外边的不仅是儿子的儿子,而且是爷爷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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