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迷人的秋天里,我学到了一个名词叫“三秋”。即秋收,秋种,秋藏。当这三件事儿都做完,也就意味着秋事结束了。白露早,寒露迟,秋风种麦正应时。没有等到寒露,我们小银村的麦子就都种完了。随着三秋的结束,我们孩子们的假日也鸣锣收场,被那悠扬的钟声,重新召回到了课堂上。
小银村学校的校址就设在村中间的大方院里。这是苏先生曾经工作和居住过的地方。别看我们小银村地处偏僻,可这个大方院却远近闻名,据说是城南十三乡最具有标志性的建筑。大方院分外院和内院。外院据说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而内院才是主人起居的处所。
内院又分上院和下院,中间被一道花墙所隔。上院是阔大的北c东c西三处厢房,屋脊高耸,四角都有翘起的兽头,脖子上挂着见风就响的铃铛。而下院则只有一个南厢房,规模虽说与上院的厢房相似,但由于地势不高,明显低了有三尺有余。那厢房的空间都格外的高大,大到一个厢房可以让我们小银村的男女老少聚拢开会。这样的房子虽然气派,但实在不适宜居住。在这里坐月子的妇女,几乎没有一个挺得过生死大坎儿。太奶奶曾说过,这是她的太奶奶那一代,村子里出了一个京官,告老还乡之后回家安居乐业所建。可到她父亲那一代,家人们都到外边发展去了,于是,这个大方院便人去屋空,成了小银村公众的产业。土改时,除了几家实在没有房屋居住的分得了下院之外,没有人申请进院里居住。
之所以没有人愿意来这大方院子里住,一是觉得自己的福分压不住,二是都不愿意占公家的便宜。在村民们的意识里,大方院就是全村人的产业。于是,这里便成了孩子们读书的地方。
苏先生被解除工职赶出大方院之后,上边又派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姓孙,叫风香。这孙老师虽然叫的名字有些女气,但人却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不像是有学问的人。而他对教学也不十分安心,总是想着调到公社去当一个广播员什么的。可公社的白主任不同意,说要是让他当广播员,再好的文章也要变了味儿。
这孙老师也着实会闹笑话,传得三乡五里都知道。比方他教学生学拼音,教到“章”字时,便犯了疑。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字是“手戳”里的那个“戳”,咋拼出来成了“指昂张”呢?疑惑归疑惑,该怎么教还得怎么教。于是,他拿着教鞭,指着那个写得歪歪扭扭的“章”字,大声地教着:“指昂—戳,手戳的戳!”
上小学的孩子们都是一张白纸,你教成什么就是什么,而且如果没有人指正,则会一辈子错下去,并深信不疑。于是,我的同学们在很长时间,都把“手章”读成“手戳”,自然也会把“公章”读成“公戳”。
类似的笑话还很多。如把“免职”的“免”,教成“磨一安兔,兔子的兔。兔职的兔”。把“麦子的麦”,教成“灭子的灭”。
孙老师教语文不行,教算术更是吃力。四年级的课本里学到了追击问题。说甲每小时走一公里,乙每小时走二公里。在甲走了三小时之后,乙需要用多长时间能追上乙?
为了解答这个问题,孙老师先是提问我们,怎么样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这个问题自然不是学生应该回答的。于是,孙老师便别出心裁地进行实验。他迈开大步先走,让一个小时后我们快步去追。结果,反复了好几次,也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师,却每年都能评上教育战线的先进。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没有人愿意来这大山里教学。能够在山区教书,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奉献,何况,又是在十分偏僻的小银村。
每当新学年开始时,孙老师总会往教室的墙上贴一张印着两排红旗的奖状。而孙老师也会在一个新的学期开始的时候,给我们学生发一张和书本一样小的红纸,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