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气温已经降了,天也亮的晚。
鸡鸣以前,江上便有一层雾气早早的起舞晨练,渐渐的动起来了,也会是忙碌与混乱的一天。
沈默醒过来的时候,微弱的晨光正透过雕花船窗晃动着,织女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步调,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哼唱曲调,走进了船舱。
“公子,醒了?晨间风大,有些冷呢,公子再歇息片刻可好等阳头升起来了才暖和昨夜奴家听说c听他们说,请公子去做县官老爷呢,对,是县官老爷呢!”
沈默没有抬头,而是先将被子整叠好,放去背后靠在上面。望了她一眼,掌灯点亮昏暗的船舱,只是片刻之后他便连咳不止,不知是被油烟熏得还是怎么样了。
他接过织女递来的温热湿巾梳洗一番,再有小炉起灶蒸煮粥饭,瓷罐内蟹黄膏与豆腐块融入米粒,秋高气爽河鲜肥美润得羹汤金黄黄,又拿指尖掐下几段小葱点缀,另有三张炊饼搭配,不只饱腹,也足够味美。
织女艰难地吞咽了数下口水,才将粥碗端上案几,轻唤道:“公子请用,一会儿包大爷要来,咱们收拾收拾准备迎接才是”
“你吃吧。”沈默偏头望着江上,合了下眼追说一句,“受了风寒不宜吃蟹,别浪费。”
织女听后也不客气,小声谢过公子一句,径自坐去角落里吃喝,偶尔会悄悄看一眼沈默,心心念念的不明白,正奇怪着,哪里会有像他这样的俘虏
☆
那夜里,狂风急骤,兵戈相击,奇好的天气下起了暴雨。
风吹雨打乱了援兵,临机应变改了方案。
一场密谋已久的劫船计划,仅仅完成了基本目标,不见东南王朱勔的项上人头,势必会被上方问责。
这时的包希望倒没有担心这些,不待两船相接,他点地一跃,身轻如燕,落在对面的船头,余人自觉退下,独留舱内沈默与他二人相见。
半月来都是这般,包希望总会准时准点前来看望,风雨无阻。
人未到声先至。包希望笑面含喜,进舱后抚掌大笑道:“长卿兄啊!长卿兄!圣主在睦州起势,大胜!大胜!不日将夺下杭州,大喜!大喜啊!”
沈默轻咳两声,点了点头说道:“恭喜,恭喜包兄。”
包希望见他的反应平淡也不介意,大大咧咧地坐下后,又道:“以长卿兄之才学与名望,他日成就必在包某之上,不如”
“没想好。”
“不急不急。”包希望自顾自的说着,“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圣公性情豪爽,为人侠义,本是清溪县内一漆园园主,也曾惦记穷苦兄弟”
包希望每日都会前来“劝降”,嘴里的说辞几乎不带重样,但大体的意思是让沈默识时务,早早归附了圣公,一展宏图伟业。
他嘴里的圣公,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此人姓方名腊,外号方十三,自称摩尼教教主也就是明教教主,前些日子在杭州清溪县起义了。
清溪县在哪里,沈默不知道,他只知道方腊会打下杭州,然后把杭州应奉局内搜刮的民脂民膏搬空,充当军费进一步做强做大,大到百万之众,迫使朝廷派来韩世忠领军镇压
草草送走了包希望,沈默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对于总是会去角落里坐下的织女,沈默赶不走她。
自从那夜里,她的一句“奴家是长卿公子的侍女”以后,基本就赖上沈默了。这人倒也自觉,乖乖做着伺候人的活,打理着小小船舱内的一应杂活。况且,沈默这几日身子不好,也就由着她了。
毕竟,当侍女总好过去当奴隶,侍候一个人总好过侍候几十个糙汉不是。
思绪不着边际的乱飞,沈默左右两难。
一方面,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