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甲与左近带着顾清灵和丘彼客先行离开了，他们准备率先翻过这片边缘沙漠。

    四人上路之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洒在大漠之中，散发着它今日最后的余热。橙红色的残阳如同一颗失败的溏心蛋黄，残缺不全的轮廓下是晕染整片蛋清天空的光晕色彩。

    夕阳的光照像一只细腻灵巧的手，将四人的身影拉丝成两长两短的形象。

    “二师兄，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处理尸体？”丘彼客的气息已经平复下来，此刻犹有不解，怯怯地问道。

    左近中午时那凶狠狰狞的面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笑咪咪的和善神情，仿佛先前那张可怖的面容只是一场错觉。

    他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也并非要你如何如何，你们还未经历世事的残酷和无常，所以你们终究太过善良，尤其是你。你可能会想，如果连我们这些名门正派都这样，那又能比江湖上传闻的那个魔海僧好到哪去呢？我想说的是，不是这样子的。”

    “嗯？”

    左近伸手摸了摸丘彼客的脑袋，轻声道：“你来我昆吾山已经一年有余，一年相处下来，我对你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不是要你心狠手辣，也不是要你残杀同类，我只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即使离开了我和大师兄，也能自己生活得很好。不一定要像我这样狠得下心，我太过于偏激，但至少要有能力和手段自保，至少要成为白师弟那样的人。”

    “咦，我以为你先前在有间客栈说的话是在”丁甲闻言轻“咦”一声，说道。

    左近瞥了他一眼，无奈道：“是在明嘲暗讽是吗？装，你在装，师兄这样有意思吗，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已经看懂了我的用意？”

    “哈哈哈哈，这不是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让师弟师妹们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吗？”丁甲闻言哈哈大笑，丝毫没有一点被揭穿的尴尬。

    左近摇了摇头，轻声道：“白师弟是一个一个很不在乎世人看法的人，但他的不在乎正是建立在他的强大实力之上。我知道师弟师妹你们两个很喜欢白师弟，也很欣赏他的风度，但是这种不在乎是无益于师门的。师门是我的家，虽然我不喜欢他的这种不在乎，但并不反感他的生活态度。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那样无所谓的人啊。所以，我并不反感你们向往白师弟，甚至希望你们有一天也可以像他一样潇洒人间。白师弟今天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实际上那正是因为巨龙从不会在乎蝼蚁的思想，你们也要成为巨龙啊。”

    丘彼客听得懵懵懂懂，顾清灵倒是听进了七八分。在她眼里，左近的气机过于浑浊晦暗，因此天生洁癖的她一直不太喜欢对方。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一年下来，左近的眼里仍有裸的，但眼中那种利用的意味已经淡了很多。

    他在谋划着什么。

    这是顾清灵第一眼看到左近时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想法。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一直不敢太过于相信对方，因此此刻听到左近对他们的期许，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夕阳之下，四道身影并肩同行。落日的余热即将耗尽，气温逐渐下降，于黄沙漫天之中，有一个稚嫩的童声不断响起，有一个哑巴的姑娘默默倾听，一个入门最早的男子静静笑着，听着另一道温醇如美酒的嗓音不厌其烦地为小男孩答疑解惑。

    “师兄，沙漠为什么白天这么热，夜晚这么冷？”

    “因为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呀。”

    “师兄，沙漠之中不会有妖怪吧？”

    “哼哼，师兄最喜欢杀妖怪，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啊？那还是不要了吧？妖怪又打不过你，好可怜的。”

    “妖怪可怜？那野兽可不可怜？”

    “师兄那么厉害，野兽也打不过你，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