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机锋?”
春夜良辰本不该如此的,萧令明徐徐摇首:“孤确是有些累了,你既也如是说,何必孤来问?今日婚礼,你独身出去,见了何人,又作何等密语,孤不想他人查你,孤只想听你自己说,自然,你说与不说,皆无活路可言,你也清楚的,不过孤知道你尚有个亲生姊妹养于一孤寡老妪家中,”他忽又捏住她下颚,看她颤抖,又似安抚,“汝到底为谁家女公子?只能来做这暗室欺心之事,命运当真暴殄天物,孤有意援手,也经不住汝这般负恩昧良。也罢,你倘现下不想说,孤不勉强你,你既认定孤乃温柔之人,孤便仍愿宽限你三日,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
他旋即松开她,面上并无嫌恶,只是转身仔细盥洗,反复搓揉,直到白皙手面微微泛红方停住。
他重坐回几案前,将一幅丹青铺展,那上面有古松翠竹,有石色苍然,而渡口系有一小舟,他很快取出火折点燃,素帛同灰烬边际那条游走不定的玫红火线,明艳流丽不亚于眼前美人,阿蛮最后看到的便是那灰飞小舟,低声叹道:
“谁无几两伤心事?容妾最后也问一问殿下,五湖何在?”
太子萧令明一怔,回眸定定看着她:“怎么,你还有未尽的把戏?也好,说来听听,将死之人,有一二善言也未尝可知。”
阿蛮驻足原地,一双美目中便再度露出他熟悉的辗转流光来:“殿下的诗赋也好,丹青也罢,总离不开一小舟,仿佛真的长篙一点,短棹一拨,便可入那五湖烟水之地,不过虚茫水域是幻境,殿下则永远在岸上,梦中扁舟是他人的,不是殿下的,殿下的归宿,乘不了桴,也归不得海,殿下怕是自己尚不知自己诗画间皆有这一叶小舟罢?”
倘不经她点拨,自己果真无察,而此刻经她点拨,而太子萧令明手中丹青已化虚无,留一地灰烬,他的蓬舟,他的五湖,结局莫不如此,而他只是徒然一笑,踩过那灰烬,行至她面前,却是再不肯碰她:“你可以先去歇息了,孤的话,你估量着来。”
他反剪双手,欲要离去探望他那新纳侧妃,而自经她身畔离去时,终闻得她犹似挑衅的一句:
“妾最后也再妄自猜一猜,无论妾为谁所收买,于殿下皆锥心刺骨之事,不过事仍有轻重之分,不知殿下是更愿妾为魏王者驱使,还是更愿为大君所驱使?”
青龙三十年转眼又至暮春关口,太子萧令明预拟试题径送皇帝圈定,皇帝在用早膳,萧令明问安呈题事毕,便侍立一侧沉默相候。
待皇帝漱口净手,坐于案前,方拈过太子那一纸好字略作打量,无声一笑,太子作横皆喜带隶书波磔意味,知他这是欲要努力得祁人,并不作评判,少顷,看罢诗题赋题,笑道:
“花落春犹在,太子这个题目拟得好,气象在,青春高亢,未见颓唐,未见衰飒,乃盛世气度,朕很喜欢,一国储君当有这般心胸,朕最看不得无病呻吟伤春忧春,病病殃殃,愁眉不展,哪来这些毛病?”
萧令明甚少得皇帝嘉许,却又听得后几句,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只得应付几语谦逊虚辞,皇帝又看了赋题,沉吟片刻,似在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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