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让他回乡养老,已是圣恩浩荡,于张岱未尝不是好事。”
皇帝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只道“你退下罢,复试当日你代朕去一趟即可。”说罢待萧令明俯身施礼告退,便提足去了。
子亭复试前一日,由鸿胪寺官员设座c设黄案;又由光禄寺诸官员安放试桌c排定举子座位。翌日贡士们于黎明时分入殿,因日落方可交卷,遂先领取宫饼一包,以应付这一整日。
既是复试,虽有太子代圣躬策问贡人于子亭,亦免去丝竹管弦,萧令明直接升殿,略略一扫众人,目示一番,中书舍人同主客郎中知制诰两人便从殿内黄案捧出试题,置于殿外黄案,再由礼部官员散发题纸。
题纸乃宣纸所裱,极为考究,每页长四十c宽十二,每行书二十四字,待考生逐一跪接试纸后,便仍归位等中书舍人甫一宣布,纷纷开始作答。
萧令明望着眼前埋首答题身影,胸臆忽有所触动,由江湖入庙堂,便只在这一张张试纸之上?仔细想来,亦觉微妙。因复试仍需耗上整日,太子今日不过代替圣躬行监察之权,中书舍人知太子素日养尊处优,见太子偶尔走动,观摩举子答题,或是立于一侧沉静无言,唯恐劳其形,乏其身,遂相提引两句,萧令明亦不作强求,复又归座歇息。
如此反复几回,待落日时分,举子交卷,躬身退场,萧令明只稍觉疲乏,并非如官员所想那般娇贵不禁,冠礼后皇帝命其于户部历练,伊始萧令明虽觉案牍劳形,然到底青春有力,日渐习以为常,此刻同两位主考众礼部官员客套几句,便打道回府。
太子虽可得休憩,中书舍人等几人却只得挑亮案几上烛火,就此徐徐展开仍略带墨香的第一轴考卷因复试之故,判卷者并无从容,中书舍人李涯在一连阅读十余篇诗歌后,只觉寡淡如水,眼眸酸涩,正因如此,事情方越发棘手,中规中矩,挑不出明显错误,却又无出彩过人之处,李涯便起身踱步至简叔夷身畔道:
“子安,你来看看。”
简叔夷笑道:“大人可是累了?”说着起身移步至案边,倒也认真仔细过了两遍,又看了看那所署姓名,沉吟片刻,方抬首同李涯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间颇有默契,简叔夷遂斟酌道:
“大人,不如奏请陛下,将考卷再交由翰林学士们品评一番?”
李涯略略颔首:“不瞒子安,我正有此意,圣意虽是命你我判卷,然再请学士们把关,不失为另一层保障,子安既也作如是想,你我便先请旨罢。”
“某随大人。”简叔夷心下略微一松,话虽如此,两人仍继续潜心判阅,待至最后几篇,李涯眼中方倏地一亮,一句“明明在星者,骑麟入大荒”瑰丽烂漫,李涯顿生激赏之情,待一观姓名,为“苏曼卿”者,李涯只觉此人姓名耳熟,并未细想,再细看他策论开篇即作“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语,不由拊掌一笑,请简叔夷过来相看,简叔夷垂目而览,却道:
“未免太过险怪,略显轻浮,大人可是觉得新奇?”
李涯面上一怔,忙遮掩道:“子安岂不闻外面举子多有风流俊赏者?不作惊人之语誓不甘休,看着确是新奇。”
“那大人可知这苏曼卿是何人?”简叔夷一扫考卷姓名,微笑问道,李涯疑道:“子安知晓此人?”
“此人乃魏王殿下文学馆中门客,虽出身孤寒,却自幼负神童美誉,诗名于贡举前早流传在外。”简叔夷略作解释,李涯这方恍然道:“我说怎觉耳熟,原就是魏王府中那位苏才子。”
一语既了,李涯便转而陷入深思,以卢桐之中正,断不喜如此文风,又何以得中?既如此,那便只能是首试之际,苏曼卿所书并非今日文风,复试却又作此风格李涯断不会思想那苏才子是为投自己所好,陛下命他二人主持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