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陛下心中亦是不舍。”魏王语调唏嘘,面露感伤之态,钱处厚就势叹道:
“臣原系末佚之辈,承蒙圣主之恩,不次简在帝心,毫无寸效,且又至人臣之极,臣感戴欢忭,不禁流涕,惟有竭诚效力,以报我主圣恩”
魏王见钱处厚兀自洒下几点老泪,猜他倒未必是全然作假,宦海几十载,个中悲欣,冷暖自知,遂抚慰道:“钱相位极人臣,今日大可算功成身退,你同陛下君臣有始有终,乃天下表率,试看青史又有几人能有此殊荣?钱相无须太过伤怀,何况西川温柔故土,钱相自此戢鳞潜翼,高卧东山,未必不乐。”
钱处厚略一颔首致意:“殿下豁达,臣不及也。”魏王便笑道:“钱相既不日去京,孤今日造访,本该再略表心意,只是钱相独见独识,孤的东西怕是不能入钱相法眼,是以孤便不再徒增笑料了。”
一席话说得钱处厚一时间愣住,忙问道:“殿下这是何意?殿下有话不妨直言,上一回蒙殿下厚爱,臣方得祁人神品。殿下莫要同臣开这玩笑,臣万不敢当。”
魏王旋即冷笑一声:“孤这怎是玩笑?钱相,孤非玩笑,孤难道说错了?”
钱处厚见魏王陡然变脸,轻轻拈须略一思忖,方恍然而悟,自己便直言道:“臣这方记起,今日乃南院放榜之日,请殿下告诉臣,可是出了什么差池?”
魏王神色依旧漠然:“姜愈老愈辣,看来一切皆难瞒钱相,不错,只苏曼卿一人在榜。钱相又可知,崔c郑c卢几姓皆有子弟上榜?十六人中,竟叫高门占去大半壁江山,这新科取士还有何意义?”
钱处厚闻言,不由霍然而起,惊怒道:“什么?!”
话甫一出口,方觉失态,又缓缓坐下,咬牙切齿道:“臣今日只忙于打点行李,竟疏忽此事,”说着忽出手重重闷击在案,“卢凤栖欺人太甚!”
魏王眼波流转,微微一动,这方复归寻常笑颜:“原钱相不知此事,卢侍郎清流中坚,石赤不夺,断不会做改柯易节之事,钱相难道不了解此人脾性?”
当日魏王遣人将礼送至,钱处厚自爱不释手,当即便给主持贡举的卢桐去了一封书函,他有十足把握卢桐不至于拂自己颜面。因青龙三十年朝廷主伐淮西,卢桐书生意气,贸然上书请奏天子息战,惹天颜不悦,卢桐遂被逐出中枢,直至钱处厚重新入京拜相,有意提携,方渐复升任礼部侍郎,得以主持近几载春闱,有这层渊源,钱处厚方得此信心。
不料卢桐当真不应,钱处厚念及此,一张面孔已是铁青一片,冷笑道:“殿下休要提清流中坚语,不过沽名卖直,袖手白口谈心性,名在利先而已。”
听得魏王不禁拊掌笑道:“钱相可谓替清流号准了脉,名在利先。孤说句怕要惹钱相不快的话,只怕卢桐也是看准了钱相辞官在即。”
此语果然扎心,一下戳中钱处厚痛处,良久,钱处厚勉力应道:“人情世故,莫过于此,臣一向看得清楚。”言毕便缄默不语,心中所忍,魏王亦是看得明白,一笑而已,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笑道:
“呦,茶凉了。”
钱处厚这方回神,忙道:“臣命人给殿下换热的来。”魏王摆手起身,一面围上自己那件氅衣,一面从容指顾:“不必了,钱相,凉的又岂止此茶?”魏王眼风微微一瞥,“事情既已大白,钱相既已尽力,孤便没什么可再说的了,明日钱相还要入宫觐见陛下,孤不好再扰钱相,告辞。”
“殿下,”钱处厚却也不坚持出来相送,只跟至门前道,“所谓冰炭不言,冷热自明,臣也没什么可再说的了。”魏王略一驻足回眸,笑道:“该跃马,该弯弓,想必钱相比孤清楚,钱相一路珍重。”
武德殿中张湘见魏王良久方返,正等的心焦,此刻迎上问道:“殿下,此行如何?”萧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