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庞大的暗影在官道上无声前行。
为了避免马匹跑动的声音惊到旁人, 萧鸿顺不嫌麻烦的给每个马蹄都裹上了棉布。这种甘为好奇豁出一切的精神, 连长安也不得不敬服。
车厢内, 窗帘半卷着,白亮的月光摇晃小榻, 光影斑驳, 忽明忽暗。
萧逸与长安各据一角, 一个托着下颌昏昏欲睡,时不时随着马车颠簸一下;一个借助微光, 无聊地摆弄着大米和石子堆砌的简易沙盘,两人全没出声。
萧鸿顺初次赶车,磕磕绊绊, 好在这官路一马平川,没有转弯岔道,虽然不太稳当,倒也勉强忍得。
“哐当——砰!”
又是一个突然的震荡, 长安猝不及防,狠狠磕上窗框,疼得浑身一激灵, 困意彻底消失无踪。
嘶着冷气捂住额角, 她扬高音调恶声恶气:“萧鸿顺, 再这样就滚!你独自乞讨去青州吧!”
“它们不往一处跑,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自知理亏的摸摸鼻子, 眼瞅前面三个蓦地停下, 他赶紧压低声音:“有账一会儿算,小心被听见!”
无语的撇撇嘴,长安探头朝前瞄了两眼:“放心吧,抬棺材的一般不会回头,他们也怕瞧见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他们一行毫不遮掩正大光明的跟着,才迟迟都没被发现。
如她所料,柳平生三人确实不敢回望,他们停住是因为其他事。
死人贯是越抬越沉,他们整整一天东奔西跑,淋了暴雨,滴水未进,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这趟真是晦气!”腾出只手来抹把脸,柳平生骂骂咧咧:“王成那油子素来滑头,这次居然把便宜占到了自家身上,妈的,我回去定要好好告他一状!”
王成是京都柳家大姑的独子、死去的柳燕儿的堂兄。他生长在皇城脚下,自诩高人一等,一向瞧不起游手好闲的小舅一家,本人却也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尽管他们是亲戚,但贯来相看互厌。石大壮对此早有所觉,听到这话也不意外,眼皮都没动一下,只当自己不存在。
“也得先回去再说!”小弟柳平全不满的咕哝:“前面就是宁河,可不窄呢,光上个桥便能累死我!”
“瞅瞅你这出息!”柳平生暴跳,险些把棺材摔落到地:“走不动也得走,不然你把柳燕儿搁这儿?”
话音落,柳平全哼一声,不说话了。
倒不是他多有姐弟爱,而是自小总听人说,未下葬前棺材落地不吉利,会祸害一家子的。
“那个……”
似是不经意的憨憨出声,石大壮扬扬下巴:“宁河边不是有个摆渡人吗?我们坐船过去不行?”
“这大半夜的……”柳平全迟疑,柳平生却立时嘿嘿拍着棺材板笑道:“对了对了,这主意好!那撑篙的老头白天摆渡,晚上把船一系,听说就睡在岸边,大不了多给些银钱,总比活活累死的强!”
兄弟俩议定,也没过问石大壮的意见。在他们看来,这个邻居老实得近乎愚蠢,从来不会有什么小心思。
终于等到他们再次行进,萧鸿顺伏在马背上,偷偷摸摸呼出口气。
马车里,长安百无聊赖,眼角一瞄瞥见萧逸专心致志的玩大米,忍不住好奇的凑过去:“这东西很有意思?”
说着,伸手一戳,高高叠起的米堆“哗啦”一下倾倒下来。
额角微跳,萧逸拂开她的爪子,“这是简易沙盘,好不容易堆好的,别乱动。”
挑高眉梢观察一会儿,长安不太确定的指着大大小小的米堆:“这是……卧龙山?”
不等回应,她又戳戳夹在米堆间的一颗石子:“这是大梁和北周唯一接壤的关隘,雁回峡?——你在摆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