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少时被国子监博士点名来做文章,萧逸紧张的想了想:“此举是为郭老伯。”
“嗯?”
将思路在脑中又过一遍,他谨慎道:“刚刚那番,柳家兄弟大失脸面,不敢拿我们如何,说不定却会迁怒他人,去找恰巧在场的郭老伯的麻烦。我等在的话,他们胆怯,自然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萧鸿顺闻言点点头:“但他们过后也可能回来报复啊!”
“不会。”萧逸十分笃定,他自认还有几分识人的眼力:“这种无赖没什么耐性,怒气发完就了。郭老伯到底没动手,两者间无有深仇,他们不会为此特地多花精力的。”
垂着脑袋思考一会儿,萧鸿顺看看堂兄如常的脸色,又瞧瞧长安淡然的神情,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的年岁明明相差不大,可这一路上,自己都在被照顾,经验和常识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扁着嘴巴闷闷坐到角落,萧鸿顺第一次正视未来不可预测的人生。
天光幽暗,厚重云层下的太阳渐渐西移。三人各发各的呆,白日很快过去。
夜幕降临。
郭老伯家只有一床被褥,长安回到马车上过夜,萧逸两个则在室内将就着打地铺。
卢氏送的马车堪称豪华,所有用品一应俱全,远比简陋茅草屋的条件要好。简单洗漱后,长安靠着软枕翻了会儿书,吹灭灯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夜半,三更时分。
萧鸿顺是被凄厉的鸡叫声吵醒的。
“喔——喔——”
死寂的荒村中,嘶哑的鸡叫似远似近,隐隐带着回音,乍一听仿佛厉鬼的哭嚎。
浑身倏然一凛,他“唰”的拉高被子,左右翻滚了半天,却还是怕得不行。
裹紧薄被哆哆嗦嗦的爬起来,他小心的摸去桌边,想拽萧逸的胳膊:“堂兄……”
——郭老伯只有一套被褥,萧逸拿桌塌勉强拼出张床来给他躺,自己则从其他荒屋里弄了张矮塌,打算靠着墙壁对付一夜。
萧逸的警惕心远比长在深宫的小皇子强得多,几乎是第一声鸡叫刚响,他就蓦地惊醒过来。
一把拍开即将触到自己胳膊的爪子,他冲萧鸿顺比了个“嘘”的手势,意识到他未必能看清,又低声道:“噤声,稍等。”
安抚的拍拍他手背,萧逸轻手轻脚挪到了窗边。
雨水洗刷后的夜空澄净明澈。稀疏的星子下,抬着棺材的三个暗影被拉长,森森的投映在地,鸡叫便是从那边来的。
皱紧眉头目送他们走远,萧逸想了想,掩上窗子重新回到墙角:“是他们,走了。”
耳听鸡叫如乍然响起般的莫名消失,萧鸿顺恢复些胆气,渐渐镇定下来:“姓柳那些?”
“嗯。”
“他们随身带着只鸡?”他狐疑:“不是要抬棺吗?”
“不清楚,大概是地区风俗。”
——风俗?
不可抑制的生出股好奇,萧鸿顺心里痒痒,又不好意思提出跟去瞧瞧,眼睛一转,找了个借口:“陆长安独个睡马车,怎么也是个女孩子,刚刚那刻必定吓坏了!”
“得了吧,活见鬼她都不会怕。”萧逸翻个白眼:“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萧鸿顺默了默,终究抵不住好奇,哀求的攥住他袖子:“堂兄,你难道不想看看他们去干嘛?我们游历……”
“不想。”萧逸冷漠的打断他:“还有,游历的只有陆长安,我是跟班,你是顺路的青州县令。”
“……我就是想跟去长长见识!”萧鸿顺耍赖,撞着胆子摸黑站起来:“你不去我自己去!”
“信不信我打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