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穆烈祖,弘此丕基。
永言配命,子孙保之。
百神既洽,万国在兹。
是用孝享,神其格思。
太庙之前,钟鸣磬响。教坊九部中的雅乐部正在恭唱着这段郊庙歌词。
这般场面寻常可难见到。所谓“宫悬四面,天子乐也”,这是郊庙歌词中“享太庙乐章”的第一章《永和》,其下衔接《肃和》、《雍和》、《寿和》、《舒和》……最后又归结为《永和》。乐章之间又以大明、崇德、钧天、大基诸舞杂错其间,仪仗华丽、场面浩大。
所谓“宫悬四面”,是殿中每面用石磬及编钟各一架,架上安金铜仰阳,一块块铜饰擦得锃亮,金灿灿的,还用鹭鸶、孔雀羽毛作为装饰。架两面垂下流苏,都是彩翠丝绂制就。殿四角共安鼓四座,一名应鼓,二名腰鼓,三名警鼓,四名雷鼓,鼓面上皆有彩画。共动用乐器计有:箫、笙、埙、箎、琴、瑟、筑、将竽等。每类乐工十二人。乐工皆头戴平帻,身穿绯色大袖的衣裳。此外,有登歌者十数人,舞者六十四人,杂错庭中。另有协律郎两人。那协律郎一在殿上一在殿下,手执翠杆,绿衣大袖,他们手中翠杆一倒,奏乐就开始了。
太庙本是皇帝专门用来供奉和祭祀祖先的地方,这祭祀之乐要求的也是清穆雍和,示天下以受于天命、垂拱而治的印象。
这里本是皇室禁地,寻常人等到不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肩胛带着,却奴也到不了这里。
这时他们正隐身树梢,远远地看着太庙之内诸般舞乐。如果不是肩胛酷爱此道,也不会不惮劳烦地专门赶来这里看这雅乐部尽逞所能的大场面。他双眉微皱,神色间如有所得,却似乎这乐舞又不为他真正所喜。却奴也猜不出他的心意,只是见到这般场面,又有肩胛在侧,他那久被压抑的小孩儿脾气也释放了出来,吐了吐舌头,想:怪不得师父宗令白一旦见黜,于教坊九部中备受排挤,到不了这种地方,就会变得那样地伤心如许。
他低声问:“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场面?”
肩胛注目场内乐师齐奏的盛况,简略答道:“是当今的太上皇死了。臣子们给他上谥号为‘太武皇帝’,又奉庙号为高祖。今天是他灵主入享太庙的日子。”
却奴先只是模模糊糊听着,那些谥号庙号在他幼小的心里如风过耳,全没在意。却忽地回过神,想起那日在太仆寺中,自己碰到的戴面具的女子。按那戴面具的女子的说法……
他的心中猛地一跳:那人,好像就是自己的爷爷!
他把手摸到颈下,用手握住颈下悬的那面免死令牌,心中只觉得一阵恍惚。那女子曾给他讲过他的家谱,从什么凉武昭王说起、他的九世祖……一直到李渊。
他努力回忆着,这时只听太庙中登歌者唱道:
睿哲维唐,长发其祥。
帝命斯祐,王业克昌。
配天载德,就日重光。
本支百代,申锡无疆。
只见场中几个舞者这时正周旋其身,引颈俯仰,把一头浓密的长发在那庙堂之间舞动起来。那太庙里满是高大的梁木,供奉的也是木主。那是些死去的木头,一切都是干枯谨涩的。可那长发却像人身体上的枝叶,森森密密,在那满地青石间舞起一片生命的丛林。
这舞大是好看,有一种别样的怀念之意。相传突厥人如逢丧亲,常会截发嫠面,以示哀痛。头发一直是人体生命的表征与荣枯所系。没想在这太庙祭歌中,竟还会有这样的长发之舞。
肩胛的表情略微一愕,不知这祭舞里为何会夹杂上这长发舞。
却奴恍有所悟。他本来还没什么感觉,这时忽想起那个蒙面具的女人说起过自己的奶奶来。她说奶奶当时也是这样的一头长发啊!当时她站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