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夺玉的梦境通常是一条黑沉沉的河流。他似乎在河水中飘浮了无穷无尽的岁月,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象儿歌一样反复地低吟,告诉他前面有广阔无垠地天地,有落日在波光上碎落的紫绛,有鸟儿飞过,啼声象冬天的冰花破碎的声音
梦境骤然消失,他翻身而起,尚未从黑昧中清醒时,剑就己撕开了厚重的羊毡,刺向窗子。
他全力出手的一剑却被一股纯暖的劲气逼住了,象是在锋利的刃上裹了厚厚的绵绒。窗外有人道:是我!那声音在鬼啸般的北风中,仿佛是一瓣雪花般无力。那是杜雪炽的声音。
鄂夺玉的心从剧烈跳动中一点点平复下来,手臂垂了下去,剑锋无力地落在了床上。他道:你你有事?
去把他叫起来,杜雪炽道:有急事要他回去。
他?鄂夺玉过了片刻才能确定她说的是谁,不免有点迟疑地道:我不知道他在那里?
窗外静了一会,似乎有一声嗤笑被闷了回去。他眼下在你楼下偏右的第三间屋内,去叫他起来,告诉他,太妃急传他!
啊?鄂夺玉惊得跳了一下,他胸中突然涌进一阵烦恶,剑在被上狠狠地再划下一记。剑还入鞘中,他冷静下来,道:我现在就去你
又是一阵急风,窗扇在风中呻呤着,那一个渺淡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了。
鄂夺玉起身披衣,砰!地推开门,奔行在回廊上,顶上灯笼将绕卷的披风影子投上墙壁。突然间,一左一右两道剑光割破这影象,将他结在当中。鄂夺玉步伐不停,披风骤然结成一道长鞭,回荡一击,然后呼展开,垂在了鄂夺玉脚下。轻韧的薄羊皮披风的阴影在地上拂动,影下出现了两个捧腕滚倒的汉子。
十七郎!他们额上各自泌出豆大的汗珠,紧咬着唇,强忍着呻呤道:十七郎没有发口令
你拦着我倒快!鄂夺玉不动喜怒地道:可是别人要来要去,要留要走,你们却半点也不过问?
两人面面相觑,顿然间悟道什么,一起磕头道:是九娘不让我们说
鄂夺玉扯了一下嘴角,道:我去了一年多回来,你们果然是不同了。
不不,那两人叩下头去,咚咚咚地在木板上发出一连串回音,道:十七郎误会了,九娘说她自己会跟你说这事的!我们
他们的辨解被急促的脚步声没过了,鄂夺玉消失在长廊尽头。
鄂夺玉高高地举起手,在空中凝了一会,终于轻轻扣下去。他可以感觉到小婢打着灯在窗后窥探时惊慌地眼神。门终于打开,小婢们慌里慌张地行礼,鄂夺玉挥手止住她们,道:去,叫他们起来!
是,十七郎你
我就不进去了!鄂夺玉往外退了一步,道:让他快出来。
风虽然厉,然而雪没有再下。天空疏朗了些,竟能看到几枚冷星,鄂夺玉盯着星子发了一会呆,就听到身后靴声急乱,向他奔来。
他回过头去,用早准备好,然而却冻得有点发僵的笑容向罗彻敏道:府上有急事,你得马上回去!
罗彻敏的颊上犹存一片靡软的绯红,在风中迅速地暗去。他从婢子们手上接过斗篷披在身上,道:他们是怎么通知你的?
鄂夺玉叹了一口气道:我怎知道?然后又状似无奈地道:看来我得换个地方藏身了。
罗彻敏瞧了他几眼,嘻皮笑脸地道:是谁查到的?我手下真有这么能干的人么?能让十七郎郁闷,回去得好生奖赏才是。
去你的,快滚你的蛋去吧!鄂夺玉冲他虚踢一脚,罗彻敏装作惊惧地窜开,一忽溜就落在了外面结冻的雪地上,滑出老远。
一个峭然的影子在冰面上一晃而过,鄂夺玉霍然抬头,远远屋脊之上,似有一角疾飞的素影。
十七郎!小婢过来唤他:九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