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的世界;所以各门学科逆着时间回溯时,自然也会逐渐汇流于大爆炸的起点。宇宙蛋是绝对高熵的,不能携带任何信息,因此当人类回溯到这儿,也就到达了宇宙的终级真理。我听得糊里糊涂——而且,这和我多年形成的世界观也颇有冲突,以后我就不再多问了。
有时不免遐想:当爱因斯坦、海森堡、霍金和小飞这类天才们在智慧之海里自由遨游时,他们会不会对我这样的“正常人”心生怜悯,就像我对大壮那样?
我从不相信是上帝创造人类——如果是,那上帝一定是个相当不负责任、技艺相当粗疏的工匠。他造出了极少数天才、大多数庸才和相当一部分白痴。为什么他不能认真一点,使人人都是天才呢?
不过,也许他老人家正是有意为之?智慧是宇宙中最珍奇的琼浆,自然不能暴殄天物,普洒众生。一笑。
晚上检查了壮儿的日记,字仍是歪歪斜斜的,每个字有核桃大。上面写着:我惹云姐姐哭了,我很难过。我很难过。
可叹。
8月6日晴
那种震感又来了,5点40分,大致是23小时一次,也就是每隔一天来震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脑袋发木,不是木,是发空,像脑浆被搅动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沉淀,恢复透明。如苹也是这样,动作迟滞,脸色苍白,说话吭吭巴巴的。
同街坊闲谈,他们都是同样的感觉,还说电视上播音员说话也不利索了。晚上我看了看,真的是这样。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也许是一种新的传染病。如苹说我是瞎说,没见过天下人都按时按点发病的传染病。我想她说得对,要不,是外星人的秘密武器?
我得问问儿子,我是指小飞,不是大壮。虽然他不是医生,可他住在聪明人堆里,比我们见多识广。我得问问他,今天不问了,今天光想睡。如苹也早早睡了,只有逸壮不想睡,奇怪,只有他一直没受影响。
8月7日阴
4点45分,震感。就像我15年前那场车祸,大脑一下子定住了,凝固了,变成一团混沌、黑暗。很久以后才有一道亮光慢慢射进来,脑浆才慢慢解冻。陈嫂家的忠志说今天不开出租车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手头慢,开车非出事不可。我骑车送壮儿时也是歪歪倒倒的,十字口的警察眼睛瓷瞪着,指挥的手势比红绿灯明显慢了一拍。
我得问飞儿。还是那个女人接的电话,我想了很久才想起她叫君兰。君兰说话还利索,只是表情木木的,像是几天没睡觉,头发也乱。她说逸飞一夜没回,大概在研究所,那儿也是这样的震感。伯父你放心,没事的。她的笑容太古怪。
8月8日雨
震感,3点50分。如苹从那阵就没睡觉,一直傻坐着,忘了做饭。逸壮醒了,急得大声喊:妈我要上班!我不吃饭了!我没敢骑车去送他,我看他骑得比我稳当多了。如苹去买菜,出门又折回来,说下雨了,然后就不说话。我说下雨了,你是不是说要带雨伞?她说对,带了伞又出去。停一会儿她又回来,说还得带上计算器。今天脑袋发木,算帐算不利索。我把计算器给她,她看了很久,难为情地问说咋开的,我忘了。
我也忘了,不过后来想起来了。我说我陪你去吧,我们买了羊肉、大葱、菜花、辣椒。卖羊肉的是个姑娘,她找钱时一个劲问:我找的钱对不对?对不对?我说不对,她就把一捧钱捧给我,让我从里面挑。我没敢挑,我怕自己算得也不对。
回来时我们淋湿了,如苹问我,咱们去时是不是带了雨伞?我说你怎么问我呢,这些事不是一直由你操心吗?如苹气哭了,说脑袋里黏糊糊的,急死了,急死了。
8月9日晴
给小飞打电话。我说如苹你把小飞的电话号码记好,别忘了;也把咱家的电话号码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