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走了以后, 谭啸的时间一下子富余了很多, 但是手机的使用率直线上升。路珩班主任的职业习惯彰显无遗, 每天都嘱咐“防火防盗防煤气, 防寒防冻防小偷”,殷殷教诲春风化雨, 谭啸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茁壮地成长, 小院都快放不下他了。
谭啸说:“我二十年以来一直住平房,这些我比你懂。你那是纯理论, 我才有实践经验。”
“小心无大错,我嘱咐嘱咐你。不是有句老话‘祸患常积于忽微’吗,所以你就得”
“停停停, ”谭啸笑着制止他, “路老师,差不多就行了啊, 一天不上课你浑身难受是吗。”
路珩笑骂他不知好歹,可是心里想:如果不扯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有事没事给你发微信的行为。也就是谭啸你这人心大, 但凡是个敏感点儿的, 都得怀疑我这是骚扰行为。路珩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在小自己四岁的谭啸跟前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按捺不住。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就是喜欢这个男孩子, 帅气c懂事c能干, 就连说瞎话骗钱他都比别人说得好。
而对于谭啸而言, 他其实很喜欢路珩给他发微信。虽然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正经话,但是只要想到有一个人,在几千公里外,在湖光山色中还惦记着自己,谭啸就有一种被“陪伴”的感觉,特别温暖和安全。这种被人惦记着c念叨着的感觉是陌生的,谭啸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强烈渴望过,从渴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从绝望到淡漠。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自己已经长大到足可以给爷爷安全感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在絮絮叨叨中让自己忽然有了这种“被陪伴”的感觉。大约是缺失得太久了,一旦获得就无法撒手,所以谭啸现在都随身带着充电宝。
春节前,任永林给所有员工派红包,谭啸的那份格外的丰厚,任永林拍拍他说:“小伙子,没事儿多请路老师吃吃饭,我这儿管报销。”
谭啸收钱收得特别坦然。
任一萌两眼不离手机,在一边说:“你早该这样了,啸哥都垫了多少钱了?”
任永林一听,忙忙叨叨地又去包了一个红包。谭啸刚想说“其实用不了那么多”,可是任一萌狠狠地冲他翻个白眼,谭啸把话又咽回去了。
任一萌背着他爹说:“你傻啊,给你钱你就拿着,过年红包而已,多一点儿少一点儿有什么区别。”
谭啸好笑地说:“丫头,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得有点儿远啊。”
任一萌随手给明月半墙打赏了一百元,说:“我乐意”。
谭啸真是不知道该羡慕好还是该嫉妒好。
春节前两天,顺通放了假,要到正月十五才开门。王大爷一家大包小包地回了老家,在外打工辛苦了一年,就这么半个月能回老家跟亲人团圆,收拾行李时王大爷特别激动。谭啸给朵朵收拾了一书包的零食和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朵朵开心得满院子蹦跶。
腊月二十八,王大爷走的时候悄悄地对谭啸说:“小谭啊,我前几天在胡同口老能看到一个男的,长得挺像老爷子的,你小心点儿。”
谭啸说:“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大年三十那天,谭啸推开北屋门,看到的是冷冷清清的院子,院角那棵香椿树光秃的树枝上落着几只麻雀,哆哆嗦嗦地挤作一团。他从小就不喜欢过年,每当过年,别人家都是挤得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吃饭都得论资排辈才能上桌,小辈们端着碗围着桌子站着,筷子伸得老长。而自己家呢,也就张大爷会来,四方桌都富余一边没人坐,一桌麻将都凑不齐只能斗地主。
谭啸听到手机“嗡嗡”响了两声,往年他是懒得打开看的,因为这个日子只可能是车行的同事给他发微信,贺词无一例外地都是“阖家幸福”“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