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斯捷潘·西多罗维奇·沃洛金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着,警觉地望着在他对面的安乐椅上坐下来的约莫五十岁的男人。
谢苗·彼得罗维奇·福金甚至在反间谍局的副局长心目中也是个神秘人物。瘦骨嶙峋,穿一身雅致的服装,仪容高贵的,狭窄的脸膛,斑白一半的头发,乌黑的眼睛,善意的目光——这就是客人的外貌。他是个有知识的、聪明的中年男人,但是这只是看得见的海上飘浮的冰山的一部分,而其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它被那未知的事物掩盖着。
沃洛金知道,在苏联解体以前福金曾有上校军衔,先在第一总局,嗣后不久在第二总局工作,这之后他被该机构免职。他很快就在总统警卫处担任某种无关重要的职务,他没有恢复军衔,福金被降职,他当中校。但是某些文献资料向沃洛金报道;福金偶尔在某处供职,属于那个拥有无限权势的科尔夏诺夫将军的助手之一,但他不在办公室上班,不书写公文,不过他随时会钻入自己上级的办公室,他们谈论的内容谁也不清楚。此外福金还钻入总统和政府的行政机构的各个办公室,他到处受到招待,人们怀有敬意地和他谈话。有人看见福金待在主人的郊区公馆,这个中校在那里很熟练地打网球,让自己打赢那些有最高军衔的人,而众所周知,福金不应该这样做。
沃洛金在一年前吩咐对福金做出“指示”,但在两星期以后,上级打来电话并且粗暴地命令沃洛金去制止福金从事业余活动,制止福金去管他不应该管的闲事。
总之,谦逊的中校谢苗·彼得罗维奇·福金是一个神秘人物,因此就应该和他保持更远的距离。当星期二早晨有人向沃洛金报告,说某个福金中校未事前商定便走来看他并且请求接见他的时候,将军放下了打算做的事情不做,命令不与任何人联系,只接待中校。
你看,他们谈论了半个多钟头,而且中校公然表示不满,甚至有点儿蔑视办公室主人。虽然这一切只是在语调中流露出来,但是中校说的话还是很有礼貌的。
“我再说一遍,尊敬的斯捷潘·西多罗维奇,请您不要去干扰戈尔斯特科夫一家人。”福金正坐在那里,跷起二郎腿,欣赏那只闪闪发光的皮鞋。“他们不是我们这个部门的人,反谍机关急于要办的事是够多的哩。”
沃洛金没有耐性了,甚至这个将军连天生的谨慎态度也丧失了。
“我对您此行表示应有的敬意,中校,但是我不明白,您根据什么干扰我们的工作?”他相当强硬地说。
“因为您打搅我的工作,”福金冷淡地回答。“您在巴黎打搅我,您在莫斯科爱管闲事。”
“再说一遍,我不知道谁在巴黎打搅您。就是您的那些人在那里把我的小伙子打成残废了,这是事实,谁还会窜到那里去,我不清楚,我猜想到他们是古罗夫上校的小伙子们。”
“是的,古罗夫,他太放肆了,应该管束他,”福金迟缓地说,但是他的语调和他对古罗夫说的漫不经心的话是与他这个中校对著名的密探所持的真诚态度不相符的。
福金大约在十年前,也许是在十年多以前和古罗夫邂逅相遇,二人相遇的回忆在中校的复杂生活中不是最愉快的。很少有人使他畏惧,但是他防备古罗夫,并且咒骂世界上的一切,说这个密探原来和某种严肃而微妙的事件有牵连。
“管束他吗?”沃洛金随着说起来,“如果您,尊敬的谢苗·彼得罗维奇,能够执行这项任务,我本人用我挣来的血汗钱买一箱白兰地酒摆在您面前。不能管束古罗夫,他是一条汉子,虽然可以杀掉他。”
“将军先生,您说些多余的话。”
“中校先生,别想得入神!”沃洛金失去自制力,提高了嗓门,“我不知道谁在庇护您,您在目前代表谁,但是您应该知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