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那传话的侍役出来回报,说丁等德神志已经清醒,可以见客。这消息自然使我非常高兴。
我走进二楼二0九号病房时,看见一个女子题在一张近富的小铁床上,年纪约摸二十,因着平躺在床上,身上又盖覆着一条白被,伊的高度不容易估量,但肩膊相当宽阔。一头乌黑的头发蓬乱不整,颧颊上颜色灰白,更显得下领的尖削。伊的面貌也算得上“美”字的形容,不过不是柔媚的美,像是很干练有为。伊有一双灵活的眼睛,包覆在浓厚的睫毛后面,这时却半开半闭似地并不瞧我。伊的左肩膊上用棉花和纱布裹着,手臂也不能动弹。床边坐一个穿洁白制服的女护土,手中执着一张报纸,似乎正在念给伊听。我的名片还留在伊被单上面,伊分明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人。我轻轻打了一个招呼,伊才把诧异的眼光凝注着我,好像要知道我的来意。
我先开口说:“丁女士,昨夜你受惊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伊只微微点了点头,仍不答话。
旁边的护士代替伊作答。“好得多了,不过精神还没有恢复。
我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多问。我是和警署方面有关系的,想调查一下关于盗劫行凶的事。现在有几句话,能不能请丁女士解答?
伊勉强点点头。
我问道:“昨夜里那个凶徒对女上行凶,是故意的呢?还是偶然的?
了惠德顿了一顿,才皱着眉头答道:“当然是故意的。他要抢我的手袋。
“这手袋的代价总很贵罢?
“那是只黑纹皮手袋——五六块钱。
“晤,那只手袋可是从你手中劫去的吗?
“正是。”.伊好像乏力得很不愿意多说。
我又婉声说:“对不起。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伊的眼睛半闭状态,缓缓地说:“他从转角上跳出来。举起刀便刺我。我一吃痛,喊了一声救命,拿袋的手一松,袋就被他抢去。那时候大概那个警士已经追过来,他来不及再刺,便慌忙丢了刀逃走。
“哈,这样说,那人的行凶目的在乎劫袋。是吗?
伊又只点点头。
“以后怎么样?
“我受了一刀以后,忍不住痛,便晕倒了,完全没有知觉。直到到了这里,我回想到前情,竟像梦境一般。伊的惨白的脸上又罩上一层暗影,眼睛又半闭了。
我略略停了一停,又问道:“那凶手的面貌,你可还记得出?
了惠德摇摇头。“不——我不记得。”伊的眼睛张开了,眼珠忽动了一动。伊又补充说:“我只觉得那人戴一顶草帽,穿一件灰色长衫。
“可是竹布长衫?
“我——我没有瞧清楚。
“那个人是不是早就在你的后面,然后乘机行凶劫袋,或是……”
丁惠德摇摇头,接口道:“不是。他是从鸭绿路奔出来的——我本来是从南往北。他是迎着我的面来的。”
我暗想这一点和霍桑的假定果真符合了。但手袋明明是劫去的,这矛盾点显然依旧存在。会不会行凶的人和劫袋的人,真有两个?我们起先假定出于一个人的手,会不会是神经过敏?
我向伊默相了一下,又问道:“丁女士,你不是在学校里念书吗?
伊点点头:‘“是的,在爱华女子体专。”伊闭了眼睛,似乎很倦怠。
我又道:“请问丁女士住在哪里?昨夜里仓卒肇祸,想必府上还没有得信。可要我代替你去通知一声?
伊的阴黯的脸上开始透露出一丝微笑,恰像震雨后的淡薄的阳光。“谢谢包先生。我住在元芳路新格里,刚才已经打发人去通知我的母亲和哥哥了。”伊把半个面颊侧在枕上,又倦惫似地合拢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