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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尔曼给了我一片安眠药。那确实很有诱惑力,但我终究还是谢绝了。不过,我取了一枚银头箭带上床去,怀尔曼也学样,他那体毛丰沛的肚腩微微垂凸在蓝色拳击短裤腰带上,右手攥一支约翰·伊斯特雷克的独门利器,他的模样可笑极了,就像丘比特的真人模仿秀。风声比先前更强劲了,大风沿着豪宅四壁八面狂卷,在角落里尖啸。

    “卧室的门要开着,对吗?”他问。

    “一定。”

    “夜里有异常状况,就扯开嗓门大喊。”

    “休斯敦,指令已收到。你也一样。”

    “埃德加,杰克应该没事儿吧。”

    “只要烧毁那张小画,他就会安全。”

    “两个朋友遭难了,你撑得住吗?”

    卡曼,是他教会了我旁敲侧击地活用记忆。汤姆,是他告诉我不要放弃主场优势。他们两个遭难了,我能撑得住吗?

    能,也不能。我悲恸而更震骇,同时,如果不承认自己也确实感到一丝隐隐的释怀,那我就太不老实了;很多时候,人类就是如此复杂的混球。虽然他们和我如此亲密,但卡曼和汤姆刚好站在能把我彻底击垮的魔圈之外。魔圈里的那些人,珀尔塞还没染指,只要我们动作够快,我们的受害名单就会止于卡曼和汤姆。

    “朋友?”

    “是,”我仿佛从极其遥远的时空被他唤了回来。“我还好,怀尔曼,需要我帮忙就叫我,别犹豫。我可不想多添皱纹。”

    我仰卧在床,瞪着天花板,银头箭搁在床边桌上。我听着海风有节奏地回旋,海浪有节奏地翻卷。我记得自己心里想的是:这将是漫长的一夜,随后,睡意便征服了我。

    我梦到了小莉比的姐姐们。不是大刻薄鬼,而是双胞胎。

    双胞胎在奔跑。

    大男孩在追她们。

    它有好多尖牙齿。

    半梦半醒时,我的大半个身子都滑到了地板上,左腿还搭在床沿上,接着又昏昏睡去。窗外,风和浪继续咆哮。屋内,我的心也像拍岸的大浪在沉重地跳动。我看到苔丝在下沉——那些酥软、躁动的双手攫住她的小腿肚时,她便溺水无返了。那十足清晰的情境俨然是我脑海中的一幅可怕的画。

    但是,让我心跳如锤的并不是梦境中的小女孩在青蛙样的怪物前逃命,也不是梦导致我从地板上惊醒过来,嘴里泛着金属味,每一根神经都好像在灼烧。事实上,当你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并惊觉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细节——比方说忘记关炉灶,而房间里已经充满了煤气味时——心才会跳成那样。

    我把左脚也拽下地,它砰一声砸在地板上,如有千针在刺。我鼓牙咧嘴地揉了揉麻木的腿脚。一开始,完全像是在揉搓一块木头,但渐渐的又开始有知觉了。麻木感消失,但遗忘了重要事件的直觉却还在。

    到底忘了什么?我对岛南之旅抱有很高的期待,指望去一次就能把这场令人作呕、痛恼不断的差事彻底了结。毕竟,最要命的障碍莫过于信念本身,只要我们明天不至于在佛罗里达的艳阳下连连倒退,我们就能冲破阻碍,有可能,我们会看到头冲下飞的鸟群。或许,我在梦中所见的巨大跳蛙般的怪兽会挡我们的路,但我也想到,那些把戏是如假包换的幻影——对付六岁小姑娘是绰绰有余了,但对成年男子未必行得通,尤其是配有银头箭装备的我们。

    当然,我还会带着铅笔和画本上路。

    我想,珀尔塞现在是怕我的,也畏惧我新掌握的本领。独自一人,尚未从濒死体验中彻底康复(事实上,仍有自杀倾向),我非但不是麻烦,或许还会很有用。因为,尽管埃德加·弗里曼特夸夸其谈,但并不真的拥有第二条命,埃德加只不过为他的残废身心换了个环境,从水泥森林挪到了棕榈树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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