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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整整一天。

    归鸟背驮着夕阳回巢去。山林有奇异的和暖温柔。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巢穴。

    见一座素淡古朴的禅院,曰“彤云”。

    “彤云”不比“天宁”,它不够辉煌庄严,只在山林清清静静安坐着。悬空建于两岩之间,就岩起室,飞梁穿过了石缝,上载危石,下临深渊,险奇如“横空出世”。

    石彦生之所以寻到这禅院,是为了一个人。

    他见到他时,银丝飘拂,却又红颜白发出尘。腰板不能挺直,在林间摘草药野花,动作麻利活泼,矍铄而顽皮。

    尾随这个老人,目送他进了彤云禅院。

    后来,石彦生跪在他座前。

    老人在坐禅入定,良久。石彦生等他醒来,不敢稍加惊动。

    直至他悠悠张开了眼睛。

    一见座前多了个陌生和尚,老人如顽童般惊诧地反应。

    “静一求方丈收容。”

    “哎唷——”他挥手,尖着嗓子,“我没有禅,你不要来上当。贫僧不过骗几顿素菜吃吃,觉得好吃,才吃上好几十年。”

    石彦生坚决地:

    “静一求方丈收容。”

    老人端详这人,他魁梧伟岸,身躯结实,分明是个武人,但方正的脸已经有了风霜和劳累的缕痕,眼神绝望。

    “唔,吃了好东西,也希望人家来尝尝,也罢。不过,不是说剃了头就算和尚的。”老人瞧着石彦生,“你随时长回头发溜掉了,不要告诉我,免烦。哦。”

    “静一出家之志已决。”

    “好!我来问你:有没有借人东西、欠钱没还?”

    “没有。”

    “有没有答应过的事未做?”

    “没有。”

    “有没有父母、妻儿、好友?”

    “没有。”

    “呀哈!”老人怪笑一声,“我看你也真是除了出家,没什么好做了。”

    想想又问:

    “你为什么来?”

    “我已明白了是非。”

    老人大叫:

    “什么?‘是非’?你明白了?你说,为什么螃蟹见到人,会奇怪:‘怎么这怪物是直着走的?’”

    石彦生一听,怔住,抬头望定老方丈。

    “嗳,你瞪着我没用。我也是个不明是非的大骗子。你既来了,摸清楚我到底骗了你什么,这就是‘顿悟’了。”

    石彦生一时之间,还不知他遇上的是什么人,什么禅机。完全没有规矩方圆,他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静一是吧?——我头发长野了,你帮我剃剃。”

    “弟子不敢。”

    “什么敢不敢。少拘泥,来。”

    剃发是一项多么庄严、虔敬的仪式,不但设坛、鸣钟、焚香,而且有很多繁文缛节和礼法,岂是说干就干?

    但老方丈十渡,他已经一百一十一岁了,笑嘻嘻地吩咐:“来!”

    石彦生并不是一个熟练的和尚。

    他一下一下地,把银白色的发丝削去,一时不小心,弄破了两三道口子。

    当他后来用草药敷上十渡老方丈的头上,血止了,他竟若无其事地道:

    “手艺不错!你瞧,这半边头种了草,得,另外半边留给我种花吧!”

    小节完全不拘。

    石彦生也失笑了。方丈问:

    “你吃过饭没有?”

    “没。”

    “吃饭吧。”

    “吃完饭呢?”

    “那就大便吧。”

    ——他是不是说了些什么道理,而自己未开悟,一时领略不到呢?

    石彦生自错综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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