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屋脚墙根的阴处还残留着灰黑色的雪痕。大街小巷到处是炮仗的尸体,花花绿绿的纸屑乘风翩翩起舞,空气中残留着火药味儿,就像是刚刚停战的战场。杂乱肮脏的街道跟家里狼藉的餐桌还有穿着新衣裳的小孩共同渲染着年气儿,这就是我们这里的春节。
我们都没有上车,推着自行车顺着街道慢慢溜达,街上挺热闹,拜年的、走亲戚的、串门子的、逛商店的人们成群结队嘻嘻哈哈地喧闹着。这几天我没出来,守在家里帮老爸老妈应付那些络绎不绝的客人。此时来到外面,心情顿时清爽起来,那闷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你们叫我出来就是陪你们逛大街轧马路呀?”
红烧肉说:“排骨这小子说他今年春节心情特愉快,再一次回到了单身时代,那滋味好得很。”
我非常理解排骨的心情,单身时代是和青春这个美好的词儿联系在一起的,成家立业意味着永远告别了青春,拥有青春的时候仿佛青春是永远耗费不尽的资源,当失去了它的时候,不管你得到了多少补偿,家庭、财产、社会地位、事业成就……都无法弥补青春的损耗。况且,我们都属于青春耗光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的不幸的一群,唯有用单身汉的感觉来骗骗自己,用对逝去青春的追忆来满足人到中年的失落与空虚。
“走,喝酒去!”排骨提出了建议。这会儿,这个时间,这种氛围,甚至这个温度和湿度,再加上我们这几个聚在一起的人,最应该干的事除了喝酒还有什么呢?他的提议立即得到了我们的一致赞同。
我们跟了排骨走,骑着车子,横排在大街上,顿然有了回到过去的感觉。路人对我们侧目而视,我们阻塞了交通,过去遇到这种不友好的态度,我们必会怒目相向,甚至会因此而发生冲突、斗殴。如今我们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也多了些中年人的宽容和豁达,我们装作对路人不满的迟钝,直到压在后面的汽车鸣响了喇叭朝我们怒吼,我们才从容不迫地朝路边让了让。一辆皇冠超过来后猛然朝右转弯,险些挤到了排骨,排骨愤怒地骂了起来:“操你妈,急着投胎去呀!”
汽车朝他喷出一股黑烟跑了,红烧肉说:“我记下了他的车牌,下次碰上了再算账。”我们谁都知道,他这仅仅是阿Q式的自我安慰精神胜利法,排骨问他:“刚才那车牌号是多少?”他果然张口结舌说不出来了。确实,我们都已经过了跟别人认真争高低的年龄,也都没了那份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别人争斗一番的活力了。
我问他们打算上哪喝酒,红烧肉说:“这还用问,跟着排骨走,上他对象那喝去。”
排骨几分得意几分羞赧地说:“什么对象不对象的,如今哪有这么说的,真他妈土得掉渣。”
糊面包说:“应该说女朋友、情人、未婚妻等等等等,就是不能说对象,一说对象就显得土了。”
排骨连忙更正:“哪有什么未婚妻,离那一撇还远得很哪,就叫女朋友、情人吧。”
我问排骨:“动作真快呀,这边刚从狼窝出来那边又要往虎口里跳了?”
糊面包说:“吃一堑长一智,排骨老奸巨猾的哪能轻易就再把自己处理了,你没听出来,不能叫对象,也不能叫未婚妻,只能叫女朋友,或者叫情人。”
我说:“不管叫什么,怎么要到她那儿喝酒去?她是开酒店的?”问到这一句,我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如果我到叶笙楠的火锅店里混吃混喝,不知道灵不灵?她会不会收我钱?
排骨说:“她哪有钱开酒店,在好再来餐厅给人家打工。”
红烧肉说:“那就上好再来。”
排骨说:“她不是老板,去了可得自己埋单。”
于是我们就嘻嘻哈哈地来到了好再来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