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了,树上的黄叶儿不等寒风到来就纷纷跟树枝离婚,懒洋洋地飘落到地面上,地面上一片枯黄,像是老天爷怕大地冻着早早给大地盖上了被子。我们一早一晚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公园里垂死挣扎的老人们折腾完了就赶紧披上了棉袄。叶笙楠是在下头一场雪的时候回来的。那天的雪下得脏兮兮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是雪,落到地上就变成了水,跟大地结合以后更变成了污泥。空气污染严重,雪花也跟着受到污染,落到窗户上、汽车上的雪花立刻变成了斑斑点点的泥浆。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打不起精神,人的心也像被冷缩了,紧紧地抽成一团死肉疙瘩让人难受。叶笙楠回来的时候得意洋洋,丝毫没有受到初冬恶劣天气的影响,她的衣着也非常时髦,紫红色的皮裙装镶着假水獭皮领子,脚上是一双后跟比锥子粗不了多少的高统小皮靴。她的样子也变了,头发黄黄的长长的,眉毛细细的弯弯的,嘴唇红得像是刚刚生吃过活鸡。
她回来之前给我来了电话,虽然没有明说让我到车站接她,却专门告诉我火车到站的时间是夜里十点多钟,那意思很明白,她想让我去接。我假装糊涂,就当没听出她的意思,没到车站接她。这很公平,既然你可以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走了之,当然我也可以不去接你。她没有因为我不去接她而影响情绪,她大哥去接她了,开了一台日本尼桑把她送到了我们家楼下,到了楼下她大哥没有上来,司机帮她把东西送了上来,大包小包堆了一地,光是那种皮包公司用来唬人的密码箱就带了四个。她的高级小皮靴上沾了黄泥,进到家里把家里的地板都污染了。
“咱们这地方环境就是差,不下雨雪干死人,下点雨雪脏死人。在深圳、珠海,整天在外面跑,一个星期不擦皮鞋皮鞋都是亮的。”
她这话勾起了我心里深深的厌恶,我搜肠刮肚地想找出一句最恶毒的话来恶心她,可是一时没有想得出来,就说:“那你回来干什么?就在那边待着享福嘛。”
她显然已经估计到回来后将会受到什么待遇,有了思想准备也就有了应付我的办法,她没有让我得逞,仍然保持着兴致勃勃的情绪:“要是没有你跟杨成龙我就真不回来了。对了,杨成龙呢?”
蛋蛋在我家,开春他就该上学了,我没对她说这些,竭尽全力作出不屑一顾的样子用脚踢踢地上的大包小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趁早收拾了,别扔在地当腰碍事。”
她笑笑,微微咧嘴表示对我这种态度的理解和宽容,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包上都有标签,她根据标签把包分开,然后挨个打开密码箱往外掏东西:“这是你的西装,卡西莫夫牌的,金利来领带,飞利浦剃须刀,还有这种打火机,防风的。这是杨成龙的衣服跟玩具,对了,他该上学了,我还给他买了电子铅笔盒,带计算器跟乘法口诀还有唐诗,随时可以调出来查。”她把给我跟蛋蛋买的东西堆在床上,然后又拉出另一个大包说:“这是给我妈我爸你妈你爸买的东西,我爸跟你爸一样,都是每人一个飞利浦剃须刀,外加一条金利来领带。给我妈跟你妈每人买了一套衣服,另外还给他们每家买了一台电子血压计,今后他们量血压就用不着请别人了,把这东西往胳膊上一套,血压就自动报出来了……”
她蹲在地上,一样样往外掏着东西,边掏边介绍功能作用,她想得非常周到,家里的人从我爸我妈她爸她妈到二出息小林子宝宝她哥她嫂子她弟弟她弟媳妇没有没想到的……难怪她带的东西这么多。
“你帮我想想,有没有落下的?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把谁忘了也不好。”
由她买的东西我联想到了买东西需要的钱,我问她:“你买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哪来那么多钱?”
她站起身来扭扭腰:“蹲这么长时间腰都酸了,我还忘了告诉你,这一回咱们可是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