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爪锐利的金属爪子踩在坚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身在冰瀑之中。
从这里看不见,但像粘稠颜料般的殷红阳光,应该已经紧贴在圣母峰顶。那些阳光就像是大量涂在画布上的颜料,因本身的重量而从画布表面流下来般,正从圣母峰的岩峰慢慢地爬下来。它从西谷下来,大概还要花一段时间,才会抵达这座冰瀑的冰壁间。
深町呼吸着冷冽的空气,走在冰柱之间。
前后左右全是冰。
正前方有一块相当于一间三层楼房大小的大冰块斜倾,从上方更大的冰块上剥落。不,它尚未完全剥落。因为下层还连着。上层大幅裂成V字形,这也还正在继续裂开。
毕竟,冰河在动,而冰河一口气崩落七百公尺的高度所形成的这座冰瀑,是其中动作最剧烈的地方。在这里,什么时候有哪块冰块移动或崩落下来都不足为奇。
冰瀑的冰块上方和底部积了一层刚下的白雪,结成了冰。冰块的垂直部分看得见冰河本身的冰。因为那里连雪也难以结冻。
更下游的冰河覆盖着沙石,表面呈灰色,但这里的冰都是纯白的。
虽然是纯白的,但裂缝却是深蓝色的冰。透明的蓝黑色,在冰的裂缝深处张开嘴巴。
蓝黑色的裂缝说不定达到这条冰河的最深处。那里大概沉睡着好几层堆叠至今的山的时光。
大约一万年到六十万年。
这座从前待在海底的喜玛拉雅山,矗立于天界之后的时光——
深町拍下了羽生在基地营出发的照片。
后来,深町比羽生晚一点,也举步前进。
一开始冰爪踩在岩石、小石头、雪和冰上。
也走在像水洼结冰似地,表面平坦、光溜溜的冰上。
然后,进入了冰瀑。
在五月时,进入拉起固定绳、将铝梯搭在冰隙上、完成开路工作的冰瀑,是登山的第一步。
然而,这次不一样。
从一开始就突然进入尚未完成开路工作的冰瀑。
即使要做开路工作,对于前导者而言,那里仍是尚未做任何开路工作的崭新处女地。
对深町来说,这次的这座冰瀑也等于完成了一半的开路工作。
因为有羽生走在前头。
深町直接追着羽生的足迹。
比起自己亲眼寻找路线,尝试相同的事,要快上三倍。
羽生在深町前方那块倾斜的冰块下方绕到右边。
深町的装备和羽生一样。
双脚先穿登山靴,套上防水套鞋,再装上前踢式冰爪。
一个登山背包。
自己的登山背包应该比羽生的稍重。
因为羽生厉行装备轻便,而自己比他多了一台自己带来的相机,所以相形之下较重。如果羽生背着十五公斤,自己八成背着二十公斤左右。
到达六千公尺之前,只要羽生没有过度加快速度,自己就算背着这身装备,应该还有办法跟上羽生的脚步。
羽生不休息。
他以一定的步调,像蚂蚁般在冰瀑内部前进。
在这座冰瀑发生过许多意外。
基本上,冰瀑没有任何地方安全。这里什么时候、哪里崩塌都不足为奇。如果碰巧身在崩塌的地方就会遇上意外,反之则平安无事。并不会因为是登山老手或菜鸟而有所差别。即使前方的人安然通过,后面接着走的人也可能仅以十秒之差,而遇上冰块崩落。
登山者能够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量缩短待在冰瀑内部的时间。
绕过一间房子大小的冰块后,左右的冰壁在那里变窄,形成一条死路。
羽生的足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