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吉姆的这些话,心里挺难过,因为这无异于降低了他的身份。我的良心又把我唤醒,使我感到无比激动,到最后我就对自己的良心说:“别跟我过不去吧——现在还不算太晚——只要一看见灯光,我就划到岸上去告发他。”于是,我马上心里感到自在、高兴,浑身轻快有如一支翎毛似的。我所有的烦恼一下子都消除了。我抬眼凝望着岸上有没有灯光,自己心里就像在唱歌似的。没有多久,岸上露出来一点儿灯光。吉姆乐不可支地大声嚷着说:
“我们可得救了,哈克,我们可得救了!赶快跳起来,跺脚吧
我说:
“让我先坐小划子过去看看,吉姆。你要知道,也许那还不是开罗呢?”
他跳过去把小划子准备停当,他的旧外套已铺垫在舱底,让我坐在上面,接着把划桨交给了我;我刚把小划子撑开的时候,他说:
“我马上就要高兴得大喊大叫了,我会说,这可都得归功于哈克;现在我是个自由人了,要是没有哈克,我永远也不会得到自由;这多亏是哈克做的好事。我吉姆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哈克;你是我吉姆顶顶好的朋友;现在,你也是我老吉姆独一无二的朋友。”
我刚操起桨把小划子开走,急得一身汗,想去告发他;可是一听他说的上面这些话,看来我一下子泄了气。我就慢慢吞吞地朝前划去,我闹不清楚此时此刻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待我到达了五十码开外的时候,吉姆说:
“你走了,你这个忠实的老哈克;在白人里头,只有你对我老吉姆说话算话。”
我听了觉得怪不高兴。可我还是说,这件事我是非做不可——我可不是胡诌的。正在这会儿,开过来了一只小划艇,里头有两个持枪的人,他们停下来了,我也只好停下来了。他们里头有一个人说:
“那边是什么?”
“是一排木筏。”我说。
“你就是那木筏上的人吗?”
“是的,先生。”
“那上头还有人吗?”
“只有一个人,先生。”
“今儿晚上,河湾口上头逃跑了五个黑鬼。你那个人是白人,还是黑人?”
我可没有马上回答。我本想回答的,可是话儿老说不出来。我试过了一两秒钟,想要壮一壮胆地说出来,可我偏偏没有那么大的胆量——连一只兔子的胆量都没有。我知道我已力不从心了;我就只好无可奈何地回答说:
“他是个白人。
“我看我们还得亲自过过目才好。”
“我也巴不得你们亲自过过目呢,”我说,“因为那边是我的老爸,也许你们肯帮忙,把木筏拖到那儿有灯光的地方去。他得病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