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圣路易斯:美国密苏里州最大的城市,位于密西西比河畔,由此进入了中西部。">,举目望去,那里好像是全世界都掌了灯似的。在圣彼得堡时,人们常说圣路易斯有两三万人口,但这话我从来都不相信,一直到了这个万籁俱寂的子夜里两点钟的时分,我看见了这一片神奇的灯海,方知这话不假。在那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人们都已进入梦乡了。
现在每天夜晚,将近十点钟的时候,我照例要在某个小村子附近溜到岸上去,购买价值十美分或十五美分的玉米粉或是咸肉,或是别的吃食;有时候,我顺手偷了一只没进窝的小鸡捎回来。老爸常说,碰上好机会,顺手拿一只鸡也无妨,因为你要是自己不想要它,也不难找到很想要它的人,你做了好事,就会让人永远忘不了你。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回老爸自己不要鸡的,但是不管怎样,反正他动不动就说那样的话儿。
天亮以前,我经常悄悄地溜到玉米地里,去借一只西瓜,或是菜瓜,或是南瓜,或是几穗新嫩玉米,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老爸常说,借一些东西并不算什么的,只要你日后打算奉还的话;可是寡妇却说,那只不过是比偷偷摸摸稍微好听一些罢了,凡是正派人,断断乎不会做那等事。吉姆说,他认为寡妇说的有一部分道理,老爸说的也有一部分道理;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从中挑好两三件东西先借过来,接着说我们再也不想借了——这么一来,他认为以后再去借别的东西也就算不了什么。我们就这样来回拉扯了整整一宿,一边顺着水流往下漂去,一边要当机立断,究竟是扔掉西瓜呢,还是甜瓜,还是菜瓜,还是别的什么。不过快到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尽如人意地谈妥了,决定把沙果和柿子扔掉。在那以前,我们心中总觉得不对劲儿,可现在我们心情都舒畅了。其实,这个办法我也很赞成,沙果味儿不佳,柿子还得过两三个月才透熟。
有时候,我们用枪打中了一只清晨起得太早或是夜里睡得太晚的水鸟。总的说来,我们的日子过得挺痛快。
到第五天子夜以后,我们在圣路易斯以南碰上一场特大的暴风雨,当时雷电交加,大雨铺天盖地倾泻下来。我们躲在小窝棚里,任凭木筏随波逐流地往前漂去。在一道闪电的亮光里,我们能看到前面是一条笔直的滔滔大河,还有颤巍巍的岩崖竖立在大河的两旁。不一会儿,我大声喊道:“喂,吉姆,看那边呀!”那是一条触礁后沉没的小轮船。这时我们正朝着它漂浮过去。闪电把它照得非常清楚。它歪斜着倒向一边,顶层客舱的一部分露出水面,闪电迸发时,你连一根根紧紧固定船上大烟囱的粗铁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大钟旁边有一把椅子,椅背上还挂着一顶旧阔边毡帽。
这时已到了深更半夜,在暴风雨里,周围一切都显得如此神秘,眼看着这条遇难船凄惨惨、孤零零地横在河的中央,我跟任何一个孩子都有同样的感受:我想要爬到轮船上去,偷偷摸摸地走一趟,看一看船上还有些什么玩意儿。所以,我就说:
“让我们上船去看一看吧,吉姆。”
偏巧吉姆一开头死也不让去。他说:
“我可不想到一条破船上去犯傻呢。现在我们好歹日子过得真不赖,我们还是不管它好了,就像圣书上所说的。那条破船上说不定还有人守夜呢。”
“什么你奶奶的守夜的!”我说,“除了最高甲板舱和领航室以外,还有什么好守夜的?在这漆黑一团的深夜里,这条破船随时都可能断裂成好几截,被河水冲走,你还认为有人肯为最高甲板舱和领航室守夜卖命吗?”吉姆一听我上面的反问,显然没话可说,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再说什么了。“此外还有,”我说,“我们不妨从船长的特等客舱里去借一些用得着的东西来。雪茄烟,我敢打赌说准定有——而且每一支都是值五个美分、呱呱叫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