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便摔落在地,黄老君立刻变色,慌张告辞。回到屋中,我闻到茶水已有臭气,浇在窗台的花上,花瓣就成了乌色。他用的是一种叫“烂肺草”的毒药。
望着逐渐溃烂的花瓣,我对张作霖有了新的判断,受欺于这种江湖骗术,说明他还不是一世英才。
我其实只想杀人。山中岁月已将我磨钝,作为一个“侠”,在这个乱世,判定是非的思考太消耗心神,我只想无思无想连绵不断地杀人。
居住在北海,这明朝四百年清朝三百年雕琢出来的风景,也不能熏陶得我有一丝宁静。
此时在孙传芳在江苏与北伐军对抗,吃了败仗,化妆坐火车到了北平,对张作霖说:“咱们吃麦子的北方人和吃水稻的南方人,永远合不来。”张作霖说了声:“好!”
两人达成了联合协议。谈妥后,张作霖宴请孙传芳时不单叫上了六姨太,还叫上了我们三大高人。宴会上,黄老君进行了助兴表演,两手在空中一抓,变出两只白鸽,扑楞楞飞走,赢得掌声一片。
我一直盯着孙传芳。可想他前的危机,来见张作霖竟没来得及卸妆,他为自己粘上了五缕长须,他原本就是气宇轩昂的人,更显威风,如此化妆,在乘车时会极为显眼,与他隐藏身份的本意出入甚大。
我随时可以杀他,但我没有。既然谷兰小姐的夫婿已有了计划,就让他去办吧,如果成功,他们夫妇的感情将加深——
孙传芳离开北京时,我病了。一直高烧不退,为防止黄老君趁机加害,当他随张作霖来探病时,我仰头一望,将他射杀。
面对身旁黄老君的骤死,张作霖显现出英雄本色,仿佛没有看见,语调平静地说:“能为我杀一个人吗?”我:“等我病好,马上就办。”
在我生病期间,孙传芳的部队被击溃,张作霖的几道防线均被突破。他已经决定退回东北,但关东日军断了他的归路,提出割让间岛地区的条件。
张作霖与日本人举行了多次谈判,一次在谈判前对侍卫说:“上街去给我买一个假翡翠的烟袋杆。”买回来后,张作霖两手握着掰了掰,满意地说:“碎得了。”
他果然在谈判时掰断了烟袋杆,向日本人表达了最强硬的态度。当晚他来到我的住所,大叫一声:“病好了没有?”我说:“杀谁?”
他要我潜回东北,杀掉一个关东军司令以下的任何高官,引起骚乱,他就可以趁机回东北了。至于杀日方军官的后果,他说:“延吉县里的朝鲜人组织了个反日的青年党,就赖在他们头上吧。”
当时已经有日本特务在刺探他回东北的列车班次,我动身前向他告辞,他感慨地说:“要是黄老君还活着,就可以请他掐算个吉日了。”这句话令我有了不祥的预感。
到达关东后,我连续刺杀了两名日军大佐,但没有引起骚乱,似乎他们正忙着一件重大事情,对两名大佐的死亡已顾不上。
当我准备刺杀关东日军的参谋长河本大作时,日军在皇姑屯用三十麻袋黄色炸药炸了张作霖的专车。张作霖的专车是前清慈喜太后所乘的花车,长二十二节,张作霖的位置在中央,生死未卜。
后来有传闻,张作霖曾几次更改启程日期,就是要选个吉日。火车出发后,顾问菊池武夫在中途下车,他曾向张作霖透露许多日军秘密,也难免不会向日军透漏张作霖的秘密——
他的遇刺给我造成严重打击,在这个世上,要想刺杀一个人,不必学《灵动子》,只要有炸药就可以了,我在这世上还有何用?
在张府的岁月,只令我有了个姓氏。当确知张作霖已死后,我离开关东,向山西而去,在沿途旅馆都用“柳”姓登记,至于名字,起过“柳作霖”也起过“柳传芳”。孙传芳,他应该死了吧?
我在山西呆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