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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时四十分,我们刚走出伊比隆修道院大门,果然噼里啪啦下起雨来。雨倒不是很大,但看天空,又不像是避一会雨就会停下的样子。天空阴云密布。不管怎样,我们决定穿上雨衣前行。按阿索斯的规定,没有特别许可,同一座修道院不得住两晚。有进无退。

    下一站是费罗塞修道院。我们原计划经费罗塞去卡拉卡尔修道院,若再有时间就争取去更远的格兰德·拉布拉修道院。因为只有三夜四日,很想尽可能抓紧赶路,但看这天气恐怕很难赶到那里。姑且走到费罗塞,然后再作打算吧。去费罗塞要爬山,但距离不很远。我们估算,这个程度的雨,费不多大力就能走到。

    可是当时还不清楚,在这阿索斯半岛的东南部,天气变幻莫测。

    至于为何这地方天气多变,我自然不大明白。或者海拔两千米之高的阿索斯山的存在使得气象大大乱套亦未可知。总之这里别看眼下丽日晴空,而转眼间就云笼山头,转眼间就大雨倾盆。而且半岛北部比南部、西部比东部更容易风云突变。不了解这点,就会大触霉头。在气象这点上,此地完全不像希腊。

    然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任何一本旅游指南都没谈及阿索斯的气候,以致我们马马虎虎伞也没带,只带了简易雨衣。而我更掉以轻心,仅仅带了件防风外衣。说马虎的确马虎得可以。可是,有谁会想到去九月初的希腊要带什么伞呢?实际上除了阿索斯,其他地区滴雨未下。

    往费罗塞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雨哗哗下了起来。雨很凶,裤子也好鞋袜也好什么都淋得一塌糊涂。山和海也彻底隐没在水帘般的雨中。一无所见,见到的唯独雨和水。身上渐渐冷了起来。若是这样,身穿正规登山装就好了,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山路上走。行走之间,忽见路旁稍远些的地方有座小屋。有没有人不知道。大概是独立僧的小屋,也可能是什么作坊或者没人住的废屋。碰巧,避避雨估计还是可以的。

    一敲门,出来一个长发蓄胡的年轻男子,也就二十五六吧。不是僧侣,穿普通衣服。我问进去一会儿可以么,他说不碍事进去好了。里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短发,胡也刮了。再往里有个大房间,又一个人倒在那里吸着烟听收音机。锵锵锵——仍是凄凄哀哀的希腊民歌。这种音乐同雨声混在一起,更叫人悲从中来。

    房间共有八张简易床,哪张都有新用过的痕迹。毯子堆作一团,烟灰缸满是烟头,一张床上散乱地扔着扑克牌。一本似乎很多人翻看过的破破烂烂的希腊语软皮书扣在枕旁。

    “啊,随便坐。”胡子青年似乎这样吩咐。我们脱鞋烤袜子时间里,他给我们做咖啡。用小锅“咕嘟嘟”煮的希腊咖啡。至少糖放了很多,甜得不行。我实在喝不惯这种甜咖啡,但希腊人不问放不放糖,只好忍着喝下。不过,由于身上发冷,热咖啡的确难得。

    “日本人?”胡子青年问。我说是的。他说他去过日本。原来他也曾是船员。“川崎、函馆、长崎,”他说。简直像在唱《港城布鲁斯》。“现在来这里赚钱。”他继续道。他家在与阿索斯相邻的希索尼亚半岛,现在的职业是木工,在此从事两星期修道院维修作业,然后返回希索尼亚。一共八个人住在这里,全是木工。“其他人出去干活了,我们下雨守在家里。”语气中沁出一种无奈,似乎在说没人想待在这种地方。情有可原。红尘中的年轻男子在这一无女人二无酒馆甚至澡堂也没有的山中闷上两个星期,不无聊才怪。我说又喝不得酒,他说那倒不至于。说着,笑嘻嘻把我领去隔壁。一看,不得了,满地酒坛子。还堆着几箱苏格兰威士忌,啤酒箱简直数不胜数。此外有葡萄酒、乌糟酒、杜松子酒、伏尔加,活活一个酒库。实际也像喝得很来劲,很多瓶空空如也。我不由赞叹:这般喝法居然没酒精中毒!

    “不喝乌糟?”他问。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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