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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时间这东西无论如何都是连续不断的。我们习惯按自家尺度切割时间,险些发生错觉。而时间的确是连在一起的。

    这里则不存在所谓自家尺度,也没有人依据自家尺寸去赞赏或贬低他人尺度。时间如透明的河流原原本本长流不息。置身此地,不时觉得自己的原形质都被解放出来。就是说,眼光摹然落到汽车上时,有时需花数秒钟才认识到那是汽车。当然,某种本质性认识还是有的,但不能同经验性认识很好地吻合。而这种情况最近渐渐多了起来。大约是因为孤单单生活的时间太长了。

    这里离最近的镇子开车也要一个半小时。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镇,小得不能再小,镇之残骸罢了。你肯定想象不出。但是,镇总归是镇,可以买到衣服、食品、汽油。想看,人的面孔也可看到。

    冬天里道路冰封雪冻,车几乎跑不成。路两旁是沼泽地带,封冻的地表俨然果子露。上面若再有雪落下,哪里是路都分辨不出了,景象颇像世界的尽头。

    我是3月初来这里的。吉普车轮缠上铁链,从如此景象中开来。简直同流放西伯利亚无异。现在是5月,雪已杳无踪影。4月山谷里一直有雪崩声传来。你可听过雪崩?雪崩停止后,接踵而至的即是真正完美无缺的沉默,百分之百的沉默,以致自己究竟位于何处都闹不清楚。万籁俱寂。

    由于一直门在山里不动,差不多3个月没同女孩困觉了。坏固然不坏,但若长此以往,很可能彻底丧失对人本身的兴趣,而这并非我希望的。所以,天气再暖和些,我准备出山到哪里物色个女孩。非我自吹,找女孩对我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有意——好像我生活在"只要我有意"的世界里——是可以发挥一点所谓性感之类的号召力的,从而较为轻易地把女孩搞到手。问题是我还没有完全熟悉我自身的这种能力。就是说,我弄不清到哪里为止是我自身,从何处开始是我的性感。同弄不清哪里开始是劳伦斯·奥里彼埃,哪里开始是奥赛罗是同一回事。所以,势必中途回收不尽而统统抛弃不管,而使很多人遭受困扰。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即是这种永无休止的周而复始。

    所幸(实在三生有幸)现在的我已没有可以抛弃的任何东西——心情委实妙不可言。假如有,充其量只是我自身。抛弃我自身这一念头十分可取。噢,这样写未免过于悲凉。尽管作为念头丝毫也不悲凉,但形成文字就有了悲凉气氛。

    伤脑筋!

    我到底谈什么来着?

    谈女孩吧?

    每一个女孩都带有漂亮的抽屉,里面满满塞着几乎毫无价值可言的破烂。这样子我非常喜欢。我可以把那些破烂一件一件抽出拍掉灰尘,为其找出相应的价值。我想所谓性感的本质,简言之便是这么回事。但若问这样会怎么样,则怎么样也不怎么样。往下只能放弃我之所以为我。

    所以,现在我仅仅考虑性交。而若将兴致仅仅集中在性交这一点上那么便无须考虑什么悲凉与否。

    同在黑海之滨喝啤酒无异。

    写到这里,我从头看了一遍。虽说有文理欠通之处,但就我来说还是够顺畅的了,起码没有无聊的地方。

    而且,无论怎以看这信甚至都不是写给我的信,怕是写给邮筒的。不过别责备我。这里去邮局开吉普也要一个半小时。

    往下是真正写信给你的。

    有两件事相求。两件都不属着急那类事,你情绪好时再办不迟。办了可帮我一个大忙。若在3个月之前,我想我恐怕都求你不得,而现在可以相求。仅这点就是个进步。

    求你办的第一件事,相对说来带有感伤味道——是关于"过去"的。5年前我离开故乡那座城市时,头脑乱成一团,加之走得匆忙,忘了跟几个人道声再见。具体说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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