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华川最近有点郁闷,或者说,有点倒霉。一件和他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事件,却给他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扰。这些天来,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回答过多少遍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了,所以当这个新捕快上门的时候,他原本做好了打算,要把这些日子积蓄的火气在他身上狠狠地爆发一次——虽然艾华川一向是个知书守礼到近乎懦弱的读书人,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但他刚刚酝酿好了情绪,等见到来人之后,一腔怒火就不得不收敛起来。来的竟然是一个女捕快,而且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捕快,脸上的笑容足以令人迷醉。艾华川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懂得怜香惜玉,面对着这个名叫岑旷的女捕快,他当然不会表现出半点的粗鲁。
“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回答了上百遍了,但我还是只能给出同样的答案,”艾华川对岑旷说,“我不认识那位叶侍郎,他更加不可能认识我。事实上,他发疯的那一天,是我们第一次打照面。至于为什么他会那么害怕地盯着我,到最后怕到去自杀,我更是完全不知道。”
艾华川一边说话,岑旷一边盯着他的脸,看得这令老实书生脸上一红,心里微微生起一些绮念。他并不知道,岑旷是在用叶空山教导的方法,观察他的面部表情,以判断他是否说谎。岑旷很希望能捕捉到一丁点说谎的痕迹,但遗憾的是,这个书生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更加诚实。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岑旷拍拍艾华川的肩膀示意他别太紧张,不过这一拍让他的脸更红了,“不过你还可以仔细想一想。也许你的确和叶侍郎没有任何关系,但会不会是你的父母或是其他亲人认识他,而他看到你吃惊,不过是因为你的长相和你的亲人很相近?”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捕快早就问过的了,”艾华川说,“我家从我曾祖父那一辈开始,就在天启城里开小食店,售卖祖传绝技的烧饼,一直是小本经营,从来不会到哪里去招惹是非。现在那家店还是我哥哥在打理,而我则是四代人里的第一个读书人。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查我家的背景,随便怎么查,但你会和其他捕快一样失望的。”
岑旷相信。所以她只能叹一口气,很不甘心地再问一些其他的问题,希望能发现一点与众不同之处。这也是叶空山告诉她的,要注意一切别人很可能忽视的小细节。
“能告诉我,出事的那一天,你在那条街上干什么吗?”岑旷问。
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艾华川原本只是微微发红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那种扭捏尴尬的神态,完全像是被抓住的偷情男女。不对,也许光说“像”都还不足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岑旷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样的窘态绝对和男女之事有关。这样的事情,当事人通常不好意思说出口,这种时候就需要做出一些让对方放心的承诺——至于该承诺能否兑现,那就另说了。
“我来到这里,关心的只是叶征鸿的死,其他事情一概和我无关,”岑旷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可亲,“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说出来,我一定替你保密。我保证。”
艾华川踌躇了许久,终于低着头,用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我那天路过那条街,是想要去邻街刘铁匠的店铺,给刘夫人送点东西。刘铁匠那一天恰好有事出城……”
岑旷明白了。这种红杏出墙的勾当,这样外表知书达礼内心咳咳咳咳的书生,小说里实在见得太多,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所以她尽力把鄙夷留在心里,表面上仍旧若无其事地问:“送什么东西呢?”
“一盆花,”艾华川说,“刘夫人喜欢养花,我恰好养活了一盆品种珍稀的好花,就给她送过去了。”
一盆花?岑旷眉头皱了皱,忽然间浑身一震。她想起来了,在描述叶征鸿死状的卷宗里,的确提到了这个书生手里捧着一盆花。而在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