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8月底,雾岛三郎利用到东京出差的机会,访问了律师浜田雄介的住宅。
浜田雄介在最近辞去检察官,当了律师。小山荣太郎的案子是经他手调查、起诉的。
“雾岛,小山死刑监斩人是你啊?”
年过50岁的律师叹着气说,红红的胖脸瞬间似乎失去了血色。
“是的。他临死前一直在喊自己无罪、冤枉。最后一句话,检察官……,还没喊完就掉下去了。”
浜田律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点烟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也在宫城监狱干过监斩的差事。”
浜田极力控制发颤的声音,接着说:
“是一个杀了自己双亲的男人。没有什么动机,愚昧无知。最后,他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这成了我一生难忘的体验。还好,他没喊自己冤枉。”
雾岛松了一口气。不是每个检察官都能碰上监斩死囚的差事的。他想,这位前辈有这样的体验,在谈到这次经历时带着一副沉痛的表情,可能会坦率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当时,我很后悔作检察官。我想,不管如何马虎,我也不会让一个人受冤枉被判死刑。”
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后,雾岛闭上了嘴。按道理,这是对任何人都可以说的话,但这位前辈也许把它理解为对自己的指责。
不出所料,浜田律师皱紧眉头说:
“雾岛,你是在指责我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作为检察官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这个案子又是经地方法院、高级法院和最高法院定的,而且当时他的律师不可能全是无能的笨蛋。但抢劫杀人犯不是没可能判无期徒刑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量刑时不考虑实际情况,判了他死刑。”
浜田微斜着头,手指不停地转着点燃的香烟。
“所以,到这儿来拜访您,在很大程度上,我想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雾岛认真地接着说:
“我希望从您嘴里听到他该被判死刑的理由。如果我能认为,即使我在法庭上也会请求法院判他死刑,监斩时给我的心理打击就会减轻,最终我还会把这件事完全忘掉。”
“嗯,还有呢?”
“如果他到临死之前一直在撒谎,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睡着觉了。杀人犯的精神不正常是很自然的。从警察局到检察厅,再到法院,不停地重复说自己无罪、冤枉,不知不觉之中,他就会认为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肩上的担子完全卸下来了。”
“如果事实正好相反,你怎么办?”
突然,浜田律师抬起头,反驳似地问。
“除祈祷他安息外没什么办法。作为检察官,我不会指责你过去的行为,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想到自己一生都要带着这个疑团生活,我很希望了解这件事的真相。”
“真相?这只有上帝和死者本人知道。至今我仍不认为把他作为杀人犯起诉有什么错。证据是稍单薄了些,但这些证据能否采用是法院的事。”
听了雾岛的话后,浜田律师好象作出了什么决定。
“雾岛,说真话,我不愿多谈这件事。咱俩人就是把这个案子再过一遍也查不出事件的真相。即使另外有一个真犯人,小山也不能起死回生了。”
“您是不能和我谈这件事了?”
浜田律师被雾岛的认真态度打动了似地叹了一口气。
“不,我可以说给你听。看到你这样年轻和认真的检察官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过去的案子苦恼,我怎么忍心。作了律师后,我更觉得检察官应该有一颗良心。”
谈着感想,浜田律师到别的房间取回一个本子。
“